福将
沈小寒目送李溯离去,她可没空感动或者患得患失,去长安之后如何,等到去长安之后再想,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去做。
她掀起后窗,足下微一发力,腰肢轻折,已经从狭窄的窗缝间穿了出去,跃上后墙,随即在竹梢上轻点,展眼已经穿过偌大的花园,翻墙过去便是三四个偏院,再往后才是侍卫所居之处。
也是龙琤所在之处。
这院里所居的都是慕容府上的好手,不该班的此刻已经就寝,巡夜的已经出门,唯有守着等换班的一拨人在厢房里闲聊吃茶——往年还能饮两杯,今天才出了事,谁也不敢放肆,唯有以茶代酒。
沈小寒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她的脚步才踏上院墙,已经有人低声喝问,“谁?”
“自己人别打啊!”沈小寒忙道,她若是潜入敌营,自然是另一番作为,此刻不过是来寻龙琤问话,更不愿意让人误会。
——她是不怕这帮糙汉子嚼舌根,龙琤可是要跟着他们混的,若有误会,总是他受罪。
“哎哟,我当谁呢,居然是小寒,快来快来,才烧好的梨,保证甜掉牙。”
“甜掉牙了谁还敢吃你烧的梨?”
“你可来的巧,龙队正刚有件喜事,后日摆酒,见者有份!”
厢房里七八个人嘻嘻哈哈招呼着沈小寒,为首的正是慕容羲的心腹侍卫龙雀,他生的脸嫩,其实已经二十五岁,至今还孤身未婚,所谓喜事,就是方才大家戏他说让龙琤给他当儿子,横竖都姓龙。
龙雀是孤儿,他的名字是慕容羲以古之利器大夏龙雀命名,让他龙琤当儿子也只是戏言,并非实有此事。
龙雀瞪了那说话的伙伴一眼,才向沈小寒笑道:“二娘子来评评理,姓龙就得当父子,这是谁家的规矩?”
众人轰然大笑,连沈小寒也忍不住要转过头去憋笑,龙雀的意思当然是同姓也不必当父子,可以当兄弟,但是大家不都联想到了另一处去。
——不能当父子,也可以当爷孙嘛。至于谁爷谁孙,还要再考证一下。
事件主角之一的龙琤并没有在现场,沈小寒从炉畔取了一只烧得滚烫焦香的梨子,一边剥去烧焦了的外皮,一边笑道:“你们说的这般热闹,也不问问那个小朋友的意见,人呢?”
龙雀向隔壁房间示意一下,笑道:“睡觉呢,他一向雷打不动的。”
沈小寒笑道:“我有只猫躲到园子里那座假山洞子里,想找他帮忙逮。”
早前有只小玄猫来找沈小寒,经常在园子里出没,众人皆都听过见过,沈小寒突然说要找龙琤帮忙逮猫,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有人揭帘去进喊龙琤,却见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早已经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坐在炕沿上发呆,见人来喊,立即起身跟着出来了。
“你这小子倒是乖觉,平常闹的天翻地覆也吵不醒你,怎么二娘子一来你就早醒……”说话的人被龙雀瞪了一眼,立即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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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琤默默提了一盏灯,随沈小寒出门,她沿着游廓快步向外走,一边啃着梨子,并无余裕说话。
龙琤也不问她要去何处,无论快慢,始终跟在她身后一尺之处,为她照亮前路。
远处梆子声响,沈小寒细数了数,哆嗦了一下,笑道:“原来已经过了大年初一啊。”
她这话似自言自语,龙琤就不好回答了,只得应了一声。
“除夕夜里我多饮了几杯,只记得你在我对面坐着,后面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沈小寒笑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龙琤沉默片刻才道:“我不敢说。”
“啊?”沈小寒不有点心虚,她猛然驻足,回身望着龙琤,“我是耍酒疯了还是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她这才瞧见龙琤已经涨红了脸,一时好奇,又问道:“你脸红什么?”
龙琤并不想骗她,可是也不想说当时的情形,脸红不过是掩饰他的异样,毕竟三世为人,满腹心肠如铁石,哪里还会脸红这种技能?
“饶你不死快点说!”沈小寒不有些慌张,她不是贪杯之人,但也曾有沉醉之时,沉醉之后做点离经叛道之事也正常,龙琤这一沉默,她立即有点心虚。
“赵王殿下来找你,我怕他不悦,便躲起来了。”龙琤见她这慌张的模样,心里如同被铁锤狠狠砸过,不假思索说了真相。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眼见又似乎要下雪的样子,沈小寒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风刮的还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赵王殿下来找我?我说了什么?”
龙琤不想说赵王的坏话,但是本能又告诉他不说真话会死,会被眼前这个还有女儿家天真温和气质的沈小寒鄙视死,他只能效仿孔夫子笔削春秋,“没……没说什么。”
沈小寒又不傻,她决定这个龙琤如果还吞吞吐吐不爽快,就抓他过来打屁股。她微微眯起眼睛,整个人既俏丽又危险,“看你表情……我没说什么,是赵王殿下说了什么过份的话吗?”
龙琤不怕死,可是现在的他才十二岁,确实没有可能在沈小寒的手底下逃出一条小命,他还需要两年时间,才能追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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