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唯一

过一样。

  他想将他放平睡下,刚想站起,想到刚刚对方的反应却又犹豫了。

  诊断显示,青年的病遗传因素占主导,治愈难度相较非遗传性更大。

  他不惊讶,同时也并不悲观,当初他是看着易畅的母亲如何逐渐好转的。

  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这一次,绝不可以再出任何的差错。

  手肘撑着椅子的把手,他闭着眼休息着,但神智却格外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沿,发现对方不停地摇着头,应该是做噩梦了。

  他拿起一边的手帕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手臂却忽然被他挥了开来,一双干净的眼猛地看向他,眼神却是混乱而失控的。

  他吞咽了一下,试探地问:“小畅?”

  易畅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害怕,嘴角抽了抽,道:“哥……”

  他认得出他。

  心里隐隐地有了些喜悦,他道:“对,是我。”

  他慢慢更靠近了一些,“我们躺下好好休息,可以吗?”

  当他的手抚上青年的背时,他却像触电般往后退了退,像是很抵触他的触碰。

  “怎么了,不舒服?”

  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沈煜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发现是荣恬的来电。

  他将它摁断,随后关了机。当他抬头时却看到青年的目光落在一边,像是在看着床边的柜子。

  他随着他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除了一盒烟和一支钢笔外,还有一串钥匙。

  上面套着的,便是那个当初失而复得的钥匙环。

  沈煜升看得也有点出神,不禁勾起嘴角,将那串钥匙拿了过来,道:“还记得这个吗?”

  “那天你把他扔给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还记得那天易畅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害怕,他们会再也回不到从前。

  事到如今,他终于为他的自负付出了代价。

  易畅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皎洁的月光下,那只鸽子的刻痕像是有魔力一般,散出一道道悚然的光,狠狠击穿了阻挡着回忆的壁垒。

  意识如抽丝一般被拉扯了出来,被迫面对着那一块块被刻意埋藏的碎片。

  他突然看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

  “怎么了?”沈煜升被他的反应吓到,握住了他的肩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

  “不,不是,不是……”

  手肘被用力反握住,青年的肩无规律地起伏着,此时正凝视着他,黑曜石般的眼里仿佛深渊。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的他,我杀的……"

  沈煜升皱了眉,问:“谁?”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自顾自地说着。

  “我明知道你爱他!我明知道你爱他……但是我拍那张照片,那张照片……”

  “……”

  他怔住。

  一时心如同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无以复加。

  “你恨我吧?你是不是很恨我?”

  青年有些急切地问着,但好像又不需要他的回答一般,“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恨我自己……”

  混乱无序的话中渐渐地夹杂了哭腔。

  他又忽然握住他的双臂,低声道:“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

  浑浊的夜色里,浓黑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他,就像从前无数个时刻一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乎着他的每一种感受。

  沈煜升深吸了一口气,倾身紧紧地拥住了他。

  怀里的人不安地挣扎着。他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

  渐渐地,厉声的喊叫变为了点滴的呓语。

  他听到了沙哑的哭声,胸襟上渐渐有了些透彻的湿意。

  过了很久,他闭紧了眼,垂下头在他耳边道:“易畅,你听清楚了,我不恨你。”

  “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从来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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