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总之。”花辞抛出手里的花枝,落地时变成扁平的大剑,一把扯过冷着脸的男人,“先和我回家吧。”

  巨剑平稳向前飞,为了顾忌昼子簌,速度并不快,花辞一屁股坐下,双腿盘起,恨不得直接躺下来。

  “我厉害吧,安陀山其他小妖道行不够,顶多就在控物阶段,想要御剑至少要再修炼个一两千年吧。”

  “老头子非让我带你回去。他是不是不疼我了?”

  “你该不会是他在外面风流惹出来的债吧?”

  “那也许是……我兄长的转世?”

  男人高大的身子就站在她的身后,目光低垂,听着她一路嘀咕,没有开口。

  “喂你不害怕么?”花辞扭过身子,扯了扯他的衣袍下摆。

  男人没做声。花辞哀叹一声,认命般站直,身子往后,抓着他一只手环在自己的腰上:“抓好,要加速了。”

  怎么会有这么冷硬又顽固的男人。

  “也就我们小妖不爱计较。”

  昼子簌的手掌轻微动了动,终是没有放开。

  这天地三十六重天,天上二十七重,地狱九重。分则四海八荒,安陀山在世界极东,日光温和,四季如春,花草妖多喜这般天气。地方不大,不过一个时辰,花辞就回到了家里。

  此处是安陀山山脚,不远处便是先前的结界所在,灵气相对更充裕,花草繁盛。老人在几栋致小阁楼外悠闲地给花草做每日的思想工作。

  “爹爹!”

  听到呼喊,老人指尖的灵力攸然消散,布满褶皱的脸上夸张地挤出了满满笑意:“回来啦!”

  “爹爹你又在喂灵力了。”花辞不满道。

  “习惯啦,现在这样也不错。”老人轻轻摸了摸一株紫霞的叶子,那株小花开始嘻嘻笑,摇着脑袋的花苞,嚷嚷着好痒。

  老人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昼子簌,招呼他过来:“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做好了饭菜等着了。”

  花辞:“???”我呢我呢!果然那个凡人才是私生子吧。

  花辞爱吃肉,作为一只花妖,这实在不合理。一般有个几十年修为的小妖,早就不需要为五谷轮回烦恼了,吃食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两个小童赶紧端来了满满的一桌子菜,有两大盘五花肉。小童是机关制品,被赋予简单的灵智,可以照顾日常所需。

  好不容易摆脱问东问西的老头子,回到房间,花辞立即支起了最强的结界。

  这是她的房间,空荡荡的,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摆设。

  “反正也待不了多久的。”她嘀咕着,取出一张明黄色符纸,面色凝重。

  锐利的风刃划过,鲜血从嫩白的指尖不断流出,滴落。

  符纸上光晕蹿动,交织成千丝万缕的怪异图案。花辞面色逐渐苍白,失血过多,根深蒂固的诅咒凶猛卷来。她脑中一阵晕眩,视线被剥夺,几乎倒下。

  疼。

  铺天盖地。

  还是只有疼。

  她每次以为日日夜夜的折磨已经够难以承受时,总会有那么一些日子提醒着她,还有更多需要去承担。

  玄异的符纸成型,散发着金光,渐渐融入地里,连着鲜艳的血色一起……

  花辞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又没有死啊。”她浑身脏兮兮地躺在地板上,感受着体内熟悉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几百年来,不得一刻安稳,似刻骨入魂的诅咒,如影随形,不死不休。

  而她脚下这片土地,靠她的血维持着唯一一点生机。

  安陀山灵力在飞速溃散,她从一段段混乱的记忆中得知,此处将很快成六界真正的极凶之地,厉鬼不生,妖魔难逃,神仙不渡,乃至更大的灾难。

  如今的仙界,已成庞然大物,怎会在意这样的小地方?

  “可是。”花辞看了眼指尖渐渐愈合的伤痕,神色低落,“我还不想死啊。”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花辞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缓过来了,她叹了口气,用仅剩的一点灵力烧热了水泡澡。

  苍白的肤色在热水的浸润下透出了点粉,不再那么吓人后,她才慢吞吞爬出来。

  “爹爹,我去药室啦。”出来后,花辞没看到昼子簌,便也不多想,朝老头子招呼一声就钻进了药室。

  “百味花,骷藤,血仙芝……”

  挑挑捡捡了许久,花辞小心翼翼地开始用药炉炼药。

  她水平不怎么好,拿着表面坑坑洼洼的药丸,花辞拧着眉头,刚要往嘴里放,一只大手横过来,抓住了她的小臂。

  男人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上好的布料,衬托着颀长的身形,气质越发难测。他皱眉盯着女孩手上奇奇怪怪的东西,正要开口,花辞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头一低,迅速把药丸子咬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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