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了自己的主张,每每都要表现一番,可以说是没个歇息的时候,宝贞几乎要忘却独自一人的寂寥时光。

  望着自己镜中的影,好一阵子都无甚动静,宝贞心乱如麻,难以自控地惴惴不安起来,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是消失了吗?是呢,她本就出现得蹊跷,像来时一般突然消失也再正常不过,这个可能性一出现,宝贞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后悔先前不让她动,眼中水光欲坠。镜中影仿佛是感知到宝贞的心绪,眼波流转提起唇角,泄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哭鼻子了?”

  宝贞心中大定,不自然地咬了咬唇,忽然的悲喜交加让她不知怎么作回应,镜中人见她满脸无措,宛如走失的孩童,爱怜之心汹涌而至,她眸光柔和深邃如夜空皎月:“别咬着自己,妆可是要花了,我给你补补…来,阖上眼。”

  宝贞此时正茫茫然,感觉到她话语中的温柔安抚,下意识听从,合眼抬了抬下巴,错过了自镜面向屋内蔓延的烟雾缭绕,与她容颜相仿却在细节末梢有所区分,以至于失却女子娇柔的人从镜中探身慢慢凑近她:“别睁眼。”

  低沉得有些陌生的嗓音落入耳中,随后温凉湿润的柔软含住了桃红的唇,宝贞颤了颤没有动,所有思绪好像从这具身躯抽离,她任由带着卷的尖儿将绯色拭净,最后轻吮着缓缓离开,宝贞还合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哆嗦着,男子为她补了些粉,尾指挑了艳红的口脂在唇上轻按揉开,正合那“樱桃小口一点点”。

  “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声音再度飘入,宝贞才如梦初醒地将眼睁开,镜中的她探出一点舌尖自唇珠略过,唇上还残留着酥麻,又因暧昧地摩挲而充血发热,宝贞委实被吓到了,惊惧地掩唇后退几步:“你、你方才…”

  镜中人眼神澄澈,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无辜道:“方才怎么了,不过是点唇。”

  宝贞一时瞪目结舌,面颊发烫,桃花妆掩盖下的饱满雪肤醉成一片晕红:“你、你这…你偷亲我…”

  声音细如蚊呐却不妨碍镜中的她听见,她的眼珠转了转反问道:“不可以么?”

  宝贞强作镇定:“这、这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镜中人轻哼:“你我本同体,怎么能算是偷亲呢,顶多是自己舔了舔唇罢了。”

  这等厚颜之语宝贞哪里有听过,有意无意地将不知从何而来的违和感略过,语无伦次道:“不对,你怎么可能…”碰得到我。害怕听到不想听的话语,宝贞截住话头,心生千千结又无处可诉,微张的小口颤抖着。

  “嘘…闭眼。”她的话如带着魔力,宝贞随之眼皮一沉,却也有些解脱,将不知如何排解的心事推给了对方,镜中人轻声叹息,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宝儿,有些事不要想太深。”

  微风吹起她的发梢,浓郁的冷香掺入周遭的空气,湿软的花瓣再次飘落在她的唇边缱绻,宝贞听到她带着濡湿水汽的轻声低语:“不喜欢吗?”

  轻灵的啄吻一点一点印在唇上,偶尔也会轻咬,宝贞不知道如何作答,这种旖旎的唇舌交缠她只在大婚前母亲给的避火图中一眼瞥过,因反感甚至不愿细看,如今这被她归类到“脏”的事儿应在自己身上却也不排斥,或许还有贪恋,她所受的教导提醒她,这是不对的。宝贞的指尖攥住衣袖,胸中翻涌着异样的悸动,假托被这春色迷了眼,她顺从自己的内心将凉软的唇接纳,气息交换间喃喃自语不知是想说服谁:“只是舔唇罢了。”

  交缠的唇舌燃起的热度搅乱了宝贞的思绪,目不能视让她的感官更灵敏,湿漉漉的舌尖自上颚滑过退出,宝贞慢慢平复呼吸,她的自欺欺人可怜又可爱,带着磁性的低沉轻笑像是从梦中而来—

  “对,只是…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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