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难和选择,无需取舍。
这一次,他和这个女人,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忙完了白事,汪曼春就搬回了家。
虽然汪宅已空空荡荡,倔强如她,却觉得更该守住这个家。
这次叔父的丧葬,明楼帮了不少忙,她十分感激,他的几番安慰,让她心里熨帖,可出殡那天,师哥竟劝自己收手!
“没有人不需要照顾,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
多动听啊,让她几乎卸下所有防备,坦承自己的绝望:“我失去的太多,杀的人也太多,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人被杀掉的。”
“曼春,早点收手吧。”
他的眼光是温柔的,担忧的,可是她总觉得,那里面有些莫名的什么,而且,她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劝诫,即使那是好意的。
“叔父死不瞑目,76号又频频出事,于公于私,这让我如何收手?”她语气很冲。
“可是新政府风雨飘摇,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是担心你,担心你到了想退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退了。”明楼的语气依然真诚且包容,“收手吧。”
她笑得凄怆:“当年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上海,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天地,你又让我离开,是你一手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又来否定我?”
明楼的眼里有愧疚:“我们两家仇恨太多,我们难有结果,你可以怀疑我,调查我,但我对你的心一直没有变过,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补偿。”
这样的直言才是最残忍的,揭破了她人生其实无望可笑的真相,她抹去眼泪,将所有曾在黑夜里反复忐忑和怀疑的一切说出来:“你这样高高在上地俯视我,看穿我,究竟是想干什么?爱我?娶我?还是接近我利用我赶走我?我离开了,你的家人就更安全了,你怕我会孤注一掷报复他们,是吗?”
伤人又伤己。
她亲手在自己和师哥中间划下了一道裂痕,尽管两人之间早已有无法逾越的天堑,但这一刀,意味着,她已经放弃了自己心头始终守着的一丝奢望。
明楼注视着她,眼里有山涛海浪:“你会吗?”
她竟无法回答。
因为,她会。
“窃取日军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明楼的心有几分挣扎,“军令如山,必须完成任务,我们没有选择——你觉得明台他们有把握吗?”
明诚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很难说,他们对这次任务目标不太熟悉。”
这大哥兼上级做得不易呀,明楼叹了口气,把锅甩给阿诚:“那就想想法子,帮帮他们。”
这个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
明诚一惊,快走两步,挡在人前,一看是明堂,心里松了口气。
明堂挟着气,一路直隆隆地来,才在客厅遇到了明镜,勉强说笑了几句,就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哟,大哥来了,新年好啊,”明诚随口絮叨几句,给坐在桌边的大哥争取点时间把东西收好,“可您这起色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明堂是长辈,应该等着他们去拜年,现在不顾礼节匆匆赶来,表情又这样严肃,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明堂硬邦邦地说:“你先出去,我和明楼有事。”末了想起妙芳的话——阿诚那可是喝过洋墨水的,硕士,比大学生还牛逼,明楼可拿他当弟弟,你倒也客气点,别老呼来喝去的——又勉强掰出个笑来。
他倒不是看不起阿诚,就是潜意识里有些习惯了,着急的时候未免带了点出来。
明诚倒也不在意,笑着把人让进屋,出去后随手带上了门。
明楼起身笑意盈盈:“大哥,这大过年的和谁生气呢?”招呼着人在沙发上坐下,“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欺负您了?”
明堂绷着张脸上纲上线:“不是欺负我,是欺负我们明家!”
上海火车站,一辆从沈阳南下,途径北京和南京的火车徐徐停靠。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外罩深灰色大衣的中年男子从贵宾车厢的位置下了火车,他身后几个人拎着箱包,眼神四顾,隐隐形成拱卫之势。
他颇为轻蔑地看了一眼周围驻守站岗的宪兵,志得意满地笑笑:“私たちは行きます(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