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emsp; “今天下午,贝当路来了一个矮冬瓜,讲话口音奇奇怪怪的,我猜可能是个日本人,”托九十年后电视电影电脑普及的福,自然对这种外国人硬着舌根讲中文的情形很好分辨,“他来找弄堂里一个叫黄德三的瘪三,恰好向我问路,这个黄德三原来是斧头帮的人,后来又进了青帮,下面有十几个弟兄。”
“黄德三?我没印象。”杜镛收起笑,沉吟道。
“他拜的是张肃林的码头。”
张肃林与黄荣金、杜镛齐名,是青帮三位大佬之一。
“难怪。”杜镛点点头。
“我也知道,最近上海不太平,就是日本人出的幺蛾子,而这次大会,杜先生这次是和外国佬对着干的,所以就留了意盯着,”妙芳继续说,“大约过了半个钟,黄德三和那个矮冬瓜都出去了,到了下午,黄德三回来了,身边跟了他的小舅子,一个平日里很抠门只抽大联合的人,在我的摊上买了包哈德门,还多给了两角,于是我开玩笑说:‘杜爷今儿心情好,看来是在福熙路上大杀四方了?’”福熙路181号的俱乐部,其实是如今上海最著名的赌场。
“他小舅子就‘嗷’了一声:‘姐夫,你又去赌,我要告诉姐姐去!’,黄德三对他小舅子骂了句‘一边儿去!’想想又拿了包哈德门塞给他,掏钱到底忍不住对我们嘚瑟了一句:‘看着吧,今晚的大买卖若是成了,以后别说是哈德门,骆驼牌爷也抽得起。’。”
“我装作好奇问:‘什么大买卖?’他就嘿嘿了两声,走了。”
杜镛挑挑眉。
“如今天黑得晚,我便一直没收摊,在弄堂口等着,到了六点多,他和他小舅子就出门了,我听到他对黄包车夫说‘去万竹街。’,我觉得这消息先生也许有用……”
“万竹街?!”杜镛拍案大惊,“不好!那是叶楚伧、刘芦隐暂居的客店!”
叶楚伧、刘芦隐是国党的人,也是这次大会的筹备领导。
他打开门,疾声吩咐说:“把郑怀贤给我叫来!”他又在厅里踱了两步,抬头看看钟,不禁庆幸,“幸好今晚他们还要在环龙路开个紧急会议,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不行!我要亲自去!”他喃喃自语,几息就打定了主意,便伸手去捞衣架上的帽子戴上,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又转过身来,对妙芳竖了个大拇指,“今天你是真的立了大功。”
妙芳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现在心总算是定了,杜生虽然混迹黑道,看来这次支持是真心实意的,在民族大义的大节上,也还是把得住的。
“帮得上忙就好了,也算没白得先生的恩惠,”她笑笑说,“如今上海一片动荡,人心浮动,依我看,这次虽是将矛头指向日本,但几个帝国在中国的利益是一荣俱荣,定会同声共气,此次运动若不能齐心协力,搞出声势规模,一次便逼得他们不得不低头,就必会是死路一条,到时的牺牲就更大了。”
杜镛十分震惊,未曾想到这个小囡家家的,竟有如此见识,或许值得给个机会:“你且在这等我回来。”
妙芳等到了半夜,熬不住就窝在一角的沙发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争吵的声音。
“你疯了!四个!你全杀了,这都是自己的弟兄!”
“民众大会不容破坏!”
“你这是拆我的门子倒我的台!”
妙芳瞬间醒了,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我杜某人早就明旗立帜支持大会,老兄,你说说,到底是谁不给谁不给面子?”
“管他是日本人法国人英国人,城头变幻大王旗,我们只管挣钱就行了,你偏要管那么多……”
“我们住租界,但是我们是中国人!”
响亮的摔门声。
妙芳后来知道了,这位负气而去的人就是杜镛曾经的拜把兄弟、青帮三位大佬之一也是三鑫公司的三位股东之一的张肃林。
妙芳坐起来,但没有出声。
杜镛头痛不已地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一回头,看见炯炯看着自己的小囡,笑了:“都忘了你还在。”
“今儿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在沙发上坐下,笑着问道,“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