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金陵尘烟 第三章 之 复社公子

了几日,她便要去常熟,我还不赶紧拉她来见你,怕以后想见就难了。

  怎么,柳姐姐不在南京常住吗?——這倒叫我意外和失望。

  柳如是正要开口,李香君又抢道,钱牧斋正给她修什么我闻室,她又怎会在此久居?言语中颇有调侃之意。

  我自然知道钱牧斋就是钱谦益,虽然知道后事,无奈不能点出,只好扯开话题,我闻室?典故可是“如是我闻”?

  正説话间,侯朝宗插进话来,你们姐妹三人只顾闲话,把我们三个撂在一边,酒菜也搁凉了,你们説该不该各罚一杯?

  吴应箕也道,正是,我们是来吃酒的,不是来喝风的。老夫站這么久,腿都酸了。实在该罚。

  于是李香君,柳如是还有我一齐笑了,她二人痛痛快快自斟了酒,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一闻,呵,不知是几十度的白酒。不由吓了一跳:啊,我不会喝酒。

  众人竟不信,侯朝宗更是説道,圆圆姑娘又来搪塞我们,岂有不会的道理。定是瞧不起我们。

  這倒教我好不为难了。要是喝醉了,説错话可就完了。许是我脸色太难看,冒辟疆挺身而出道,圆圆姑娘若是不会喝,还是我来替吧。説着竟来取我面前的杯子。

  侯朝宗笑道,冒兄要怜香惜玉,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于是他们三人将杯中酒饮尽,我们方才落座。

  之后我的酒基本都由冒辟疆代喝了。這是后话。

  一时鸨母上来:“难得诸位赏脸,老身這些酒菜恐怠慢了,這边才从醉香居叫了招牌的八大叉。”正説着,果见后面跟了一溜提着食盒的小厮。

  所谓八大叉,实在是南京菜的极品,即叉烤鸭,叉烤鱼,叉烤乳猪,叉烤鸡,叉烤火腿,叉烤山鸡,叉烤酥方,叉烤鹿脯。其中首推叉烤鸭,相传清朝的满汉全席中即有。看来這次鸨母是下了血本了。

  众小厮将桌上菜全都换了,把這些让人流口水的佳肴堆了满满一桌。

  “各位好好吃酒,我家圆圆得蒙复社诸位公子垂青,实在是幸运得紧哩……圆圆,好生款待,替妈妈多敬几杯。”

  冒辟疆起身往鸨母手中正要递一锭银子(有些大,不过我看不出是几两),道了句有劳。结果,鸨母反倒谦让起来,又开始念叨:“公子千万把银子收起,這桌酒只当是老身请的,还望公子日后多来捧圆圆的场才是。”

  這下反把冒辟疆弄尴尬了。我不知怎地,竟自己掺和进来,“妈妈,莫拂了冒公子的好意,权且收下,你那样説倒把我家,咳,我説得忒差了点。”

  這时,李香君也走了过来,“圆圆説得是,他们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平时不将我们這些女子放在眼中,倒似我们非巴结他们不成!”

  再让了回,鸨母终于将银子收下,退了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复社的公子不少人颇有些自命清高,瞧不起秦淮河畔的曲巷烟花,觉得她们只会唱些戏文小曲,出身更是不好。直到柳如是等人在他们面前展露诗才,方使他们对个别人改观。譬如柳如是,顾眉,卞赛等人。在秦淮八艳之中,陈圆圆是以美色当选的,他们這些以诗文,家国为主打的复社公子,自然不愿与世俗人一起来争风吃醋,所以原本复社的公子是罕来此处的。所以這次破天荒的登门,而且是复社的一些首脑人物,难怪鸨母会這样受宠若惊。

  不过,這次他们来,鸨母实在该感激李香君,若不是她将我“吹嘘”一番,又怎会将這些人引来一探究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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