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幕 条件

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无限延长，延长直到静止。

  她们有很久很久都未曾这样安静地相处片刻，忘记战争的肆虐，忘记病痛的折磨，忘记阴谋算计，忘记肩负沉重的信念。

  她想着，她和林舒乔的余生是不是就要如此度过，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可还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林舒乔在睡眠中嘤咛了一声，薇安替她掖好被角，不知道现在的她还会不会做梦，梦里又会是什么？

  她起身上前，在林舒乔的眉心落在一个温柔的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林舒乔的额头，冰冰凉凉的一片，再被薇安的掌心轻轻拭去。

  “晚安。”

  林舒乔翻了个身，没有反应。

  薇安把自己的病床拖过来，和林舒乔的床合并在一起，重新闭上了眼。

  就这样睡到半夜，薇安再次惊醒过来。

  黑暗中林舒乔坐在床上，悄无声息地看着自己……薇安深吸一口气，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害怕，就好像以前她们在家里的时候，半夜林舒乔起个身，很快就会拥着自己睡去。

  她迎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彼此对视了一瞬，柔声问道：“舒乔，你怎么了？”

  林舒乔忽然弓着身子靠近，有些粗暴地撞进薇安的怀里，薇安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林舒乔压在她腹部的伤口上，仿佛寻找到什么，身体无意识地起伏……

  薇安恍然明白，林舒乔是循着她伤口血的气息而来，如果是外面的感染者，她恐怕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薇安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而隐痛：“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咬我，杀了我，吃了我。我不会怕你，不会躲着你，也不会反抗……”

  林舒乔抬起头，无声无息地看着她，她伸出手像是要感知，但她什么也感知不到。

  x病毒的感染者对血的味道极其敏感，但林舒乔因为脑部感染严重，嗅觉和味觉都退化了，所以她只能感受到极微量的气息，不足以激发嗜血的本性。

  她还是想吃薇安，但又无从下手。

  薇安一把揽过她的脖颈，滚烫的唇熨帖上来，封住了林舒乔略微紊乱的呼吸。

  “你最好吃了我……不然等你好了，我会吃了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低声呢喃，断断续续地吻着，一刻都不愿松手。林舒乔被动地接纳，眼底的迷惘更深，过了许久，她似是疲倦了，僵硬地推开薇安，翻身重新躺了下去。

  林舒乔重新睡着了……薇安小心翼翼地贴近，手臂揽过她的腰际，脸埋在林舒乔的鬓发间，从背后紧紧搂住她。万籁俱寂的深夜，她能感受到林舒乔沉沉的心跳声，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节奏，是支撑薇安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的爱人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病了而已。

  这一觉睡到次日清晨。

  暖白的阳光穿透了她恍恍惚惚的意识，薇安睁开眼，看见林舒乔站在南面的那扇窗口，雪白干净的墙壁映出她清瘦的影子。薇安起身走过去，外面的雪竟然一夜之间全都化了，时至二月末，春天终于就要降临。

  从这天起，她开始亲力亲为照顾林舒乔，帮她擦洗换衣、端水喂药，原本负责护理林舒乔的两个护士除了每日送餐和量体温以外，几乎都没事做了。

  物资极度短缺的时期，医生每天都带不同的食物测试林舒乔，林舒乔不吃肉，吃了荤腥下去就吐，好像她的身体在强烈抗拒她已经变异了的事实。林舒乔只能喝牛奶，吃流质食物，每天靠营养针维持生命。

  她已经不会咀嚼了，就连喝牛奶都只能靠婴儿奶瓶才能吸吮下去，身体机能正在退化为原始状态。

  薇安不忍看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甚至想抽自己的血喂给林舒乔，遭到了医生拒绝。当务之急是救林舒乔出去，ks300溶剂应该已经顺利转移到东部防御区，东部的科学家会提取溶剂中的微生物基因，继续研发抗病毒药物。

  把林舒乔送回去，可能还有最后一丝希望。米勒让她追查秦璐和莫秋镝的下落，她现在也必须这么做。

  一周后伤势好了一半，薇安正式提出结束治疗。米勒高兴地批准了，派人送来一套崭新的联盟军制服。

  薇安换上制服，神和气质都已恢复如前，丝毫看不出曾遭受的折磨。林舒乔光脚坐在病床上，光洁白皙的脚踝荡来荡去，若有所思地看着虚空的地方。薇安捧着她的脸颊，想让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细瘦的指尖捏住病号服松软的领口，替她稍作整理……

  负责林舒乔的护士这时正好进来，端着今天要输的营养液。

  薇安半蹲在病床前，逆光的脸庞比以往更加深邃立体，她握住林舒乔的脚，帮她穿上袜子。林舒乔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薇安身上，朝她眨了眨眼。

  薇安惊电般怔住，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反应，都令她狂喜不止！她旁若无人地吻住林舒乔的额头，两人的鼻尖彼此贴着，像在宠溺一个孩子。

  “宝贝，我要出去几天，你要乖乖的，听医生的话好吗？”林舒乔没有任何反应，但她一周内被薇安亲了太多次，已经适应了。

  护士看着这一切，一个人类女军官，正对着一个无药可救的感染者自言自语，替她整理穿戴，满眼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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