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孔舟捏着枕头,脑子里作响,她想关掉空调,摸索半天,遥控器又不知道窝到哪里去了。

  连空调都要这时候来烦人。

  突然间,她脑子一昏,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迅速缠绕全身,滋生出无数根细长的藤条,限制了她的行动力,她觉得浑身一软,再也分不出神去翻找什么东西了。

  藤条顺着神经爬进大脑,亮出倒刺,毫不畏惧地扎进皮质,翻滚破坏,把藏在深处的所有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都扎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这些年活的就像一个笑话。

  八年前,她拖着行李箱来到这里,天真愚蠢地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

  她太喜欢表演了,除了这个,想不出还能干什么,也想象不出去干别的什么事。起初,她只想要演戏,只要有一个能表演的地方就行,哪怕没有台词,哪怕是个死人。

  她做到了,小角色被她演的很好,身边的人对她赞誉有加,甚至会模仿她演绎的语气和动作。

  她发现原来得到认可是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能把表演带来的愉悦提升到极致。

  她开始想要有镜头,想要演更有力量难度一点的角色。

  她也驾驭住了,获得了更多人的肯定。渐渐的,日子久了,边角的配角和仅有的认可不能再给她带来满足感,她渴望出演对剧情有举足轻重的角色,因为这样的人物稍有不慎就会给剧情带来不一样的观感,太有挑战性,太刺激了!

  为了追寻这种刺激,于是就又去争取了,她太喜欢那个角色了,即使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非常喜欢。然而这次她没能得偿所愿,因为主演的角色是有限的,而且不止一个人想要得到。

  那个人说:可以,只要你愿意为想要的东西做出点牺牲。

  孔舟攥紧了手,她不愿意。

  就这样,她错过了这个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得到了一个新的想要的角色,可还没有来得及一展风采,就被人顶掉了,理由是同样的,总有人愿意有更多的付出。

  孔舟顺着床沿蹲到地上,这些年的经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一次次与喜欢的角色失之交臂,有时只是差了一点,可这一点点,就是很大的距离。

  第一个同学转行了,很快第二个人出现了,第三个人也加了进去……一半的人走了。

  她想,算了,一张皮而已,卖了又怎样呢?谁不是为自己谋生呢?

  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很快她就遇上了“伯乐”。

  “伯乐”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做一场交易,他提出了足以让她满意的条件,但她发现,她做不到。

  那一瞬间,她觉得应该要活的有个人样,可什么才是人样?

  真是恶心。孔舟对自己冷笑。

  又贪心又高高在上。

  她忍不住作呕,越想越觉得恶心,伸手掐胳膊,指甲在皮肤上狠挖,抓出几道深红色的长痕,勒令自己不再回想。

  她是个自律很强的人,对情绪的管理也很好,因为她是个演员,能在各种情绪间转换游刃有余。

  胳膊上的抓痕火辣辣的疼,这次她没能控制住——情绪转换是演别人,没人演得了自己、演得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人心这么容易变?

  为什么当初没有回家?

  为什么吃了药还是做梦?

  为什么……

  她有太多的“什么”要问,问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活的乱七八糟……

  她蹲着,右脚的拖鞋硌脚,抬脚一把抓下,血压速飚,气血一瞬间涌进喉咙,声音劈裂:“连你也跟我过不去!”

  “嘭”地一声,鞋砸到空调,扫风抖动了一下,两厢无事。

  孔舟蹲在床边,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感受到了那个称之为“绝望”的情绪,就卡在喉咙里,让她几乎窒息。

  与此同时,同一座城市天空,在任老板的清吧里,迎来了最让他不爽的不速之客。

  任华脚底抹油要溜,迈了一步又回来,他明明是债主,为什么搞得像是欠钱的?

  太没面子了!

  他于是“正襟危站”:“许江,还钱。”

  像是例行公事似的,甚至带了点虚假的职业笑容——皮笑肉不笑。

  让他没有想到的事,许大爷这回没耍不要脸的贫嘴,而是认认真真清了账。

  任华/一时间反倒不能适应了:“你吃错药了?”

  许江把手机起来:“现在两清了,还是老样子,多加点冰。”

  这货依旧拉着脸,却意外没有了平时的那股“欠”劲儿,让任华感到一丝奇怪,他没去查验还的债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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