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痛

  转眼三月,风拂杨柳,万物复苏。

  南昱来信甚少,言语中也从未提及他的师叔,明朗的回信则相对频繁啰嗦,洋洋洒洒详述了南谷所有重要之人的日常和动向,这其中也包括风之夕。

  南昱启阅明朗的来信,粗略扫过他事无巨细的絮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那几句关于风之夕的描述上:

  第一月:

  ... ...自你走后,师父甚少出梅苑,常立于院中发呆,一站就是许久... ...

  第二月:

  ... ...我有一日经过你的住所,竟发现师父在你屋里坐着... ...

  第三月:

  ... ...师父最近胃口不好,送去的饭食都没怎么动... ...

  第四月:

  ... ...师父离开南谷已有快一月了... ...

  南昱将头埋在桌上,不见情绪。

  康都城神院内,召一嫌弃的望着他的弟子。

  “你要在我这赖到什么时候?”

  “师父这里清净。”风之夕将药碗端给他:“该服药了!”

  “你梅苑不清净?我最烦你这个了,说了不吃不吃,你还每天熬熬熬,你这是怕我死得慢,要早点送我上路吗?”召一一边抱怨,一边还是接过药皱眉喝下。

  “我熬我的药,你发你的牢骚,互不干扰!”风之夕不紧不慢。

  “臭小子,快回去吧,你不在南谷我不放心!”召一焦头烂额道,翘着胡子一顿数落:“一天长吁短叹的没个好脸色,管着管那,连酒都不让我喝。没事找事,几十年乱中有序的书房硬是让你给我弄整齐了,害我想找本书都难。你就是故意来折腾我的!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我真的受不了这活罪,你就走吧!”

  “那叫乱中有序?我帮师父归置一番不好吗?”

  “不好!”

  “那你告诉我刺客之事,我便走!”风之夕堵上一句。

  “滚蛋!”

  “师父,我体内之物,不是普通的阴煞之气吧!”

  召一表情一滞:“何来此问?”

  风之夕浅笑了一下:“随便问问,倒是师父甚为紧张。修行之人淡薄生死,二十余年谨遵师命,从不敢有半点逾越,不过照师父的反应来看,我应该是个短命相。师父其实说也不说,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召一一声叹息:“孩子,我知你心思纯净,可有些事,是你我都无法控制的,也许到时候,你第一个恨的人,就是为师。”

  “若真是命数,恨有何益?”

  师徒二人皆沉默不语。

  ... ...

  东岭高修弟子宿舍外,敲门声轻重适当,伴随着谨慎询问:“南师兄,上课了!”

  屋外正是那破格提为高修的模范弟子邓夏,见南昱脸色晦暗立刻收了笑意:“你怎么了?”

  南昱的轻咳声有些异样,深吸了一口气沙哑说道:“无事,走吧!”

  邓夏一边走一边偷瞄着他的同门,自来东岭后,这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也不爱动弹,甚至都不怎么笑了。

  东岭的课堂比起南谷,可以说就是个集市,弟子们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东倒西歪的闹成一片,直至讲学的长老进来也没什么大的改变,貌似那先生早已习惯,心不在焉的往堂下一扫,便知道又多了几名逃课了学生。

  授课的长老名叫广姬,听上去像个女人的名字,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算,是吧!

  亢宿广姬弱冠年少,生的眉清目秀,恬静优雅。

  明明很是干净的座椅,他偏偏在坐下前还要擦拭一番,袖中抽出一块手帕铺上,方才缓缓坐下,兰花指轻翻书页,清了清嗓子:“咳咳,今日我们讲宗史啊!青龙宗起源上古,轩辕族御神龙而降世,携神木而栖东方... ...”

  堂下依然七嘴八舌闹哄哄一片,南昱皱眉看着,这要是在南谷,早被罚个屁股开花了。

  旁座的邓夏坐的笔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那样子似乎在极力的维持着南谷形象,也想在这乱象中起到一点表率作用,可对东岭弟子来说皆是枉然。

  直到人群里有人手指抵唇发出嘘声:“别说话了,广姬要哭了!”嘈杂声方才渐渐平息。

  南昱往上看去,不禁懵住。

  广姬长老泪眶盈盈望着堂下,声音微颤:“你们若是不想听,就出去,我也懒得费这劳什子功夫!”

  南昱才想起东岭传言有四怕:宗主沉思,花奚微笑,季空较真,广姬流泪,无一不奇葩。

  前三个都好理解:简万倾油嘴滑舌,谁听谁受用,就怕他一言不发。花奚的笑脸中看不清喜怒,季空死磕起来要人命,就不知这广姬流泪为何让东岭弟子如此惧怕。

  可好歹一堂课有序讲完,听得是无滋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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