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问

夏期期艾艾道:“居士,我听说……”

  “听说什么?”钟意见她吞吞吐吐,奇怪道:“话只说一半,这可不像你。”

  玉夏试探着道:“我听说,崔令那逆臣原要害居士的,千钧一发之际,是秦王殿下赶到,拈弓搭箭,连杀数人,救了居士?”

  钟意提笔的手顿住,道:“听谁说的?”

  细节内容都对得上,不太像是道听途说。

  “大家都在说,说秦王殿下早就对居士倾心,听闻您出事,慌忙赶到银州,”玉夏小声道:“据说,一路上跑死了八匹马呢。”

  知道的可真详细,钟意自己也就只知道这些了。

  她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有……别的吗?”

  “还说殿下此次去征西突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玉夏道:“街头巷尾的,还有人编了曲儿在唱呢。”

  钟意气道:“这有什么好唱的?”

  赵媪摇头失笑,道:“英雄爱美人,市井之间都爱听这些。”

  银州地处北境,民风剽悍,看不上江南绵柔曲调,男人悍勇,女人泼辣,能在此处风行的曲调,当真是难得。

  秦王李政去岁率军覆灭东突厥,英姿勃发,怀安居士以口舌之利力却西突厥,也是美谈,银州的男女老少,提起这二人便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郎才女貌,再传出点旖旎情事来,不风靡才怪呢。

  时下风气开放,又有二人功绩在前,倒不会因此生出非议,只是被人说到自己身上,钟意不免有点别扭。

  她问玉夏:“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玉夏道:“人生一张嘴,一传十,十传百,哪能知道源头何在?”

  钟意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还真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做歌调里的角儿,又是好笑,又有点无奈:“罢了,任他们说去。”

  李政出征东突厥时,曾经往银州来,近日因崔令造反之故,坊间不安,将军政之事理顺,便想轻装简行,往市井之间走访,还专程去请钟意。

  因那些传闻,钟意心里有些不自在,隔着帘子,寻个由头拒了,李政虽有些遗憾,倒不奇怪,同她道别,同侍从一道走了。

  刚出了正月,街头巷尾正热闹,浑然不受崔令造反之事,李政随意逛了逛,便听不远处高楼有靡靡的丝竹之音传来,歌姬声色柔婉,语调温绵。

  他没去过秦楼楚馆,对于那种地方,也近乎本能的嫌脏,就他的身份而言,真不想去,也没人能勉强。

  李政原是打算走的,远远听了几句,却忽然停住,寻个僻静地方落脚,吩咐侍从将那歌姬带来,细细问了几句。

  那歌姬虽婉媚,倒不缠人,一一答了。

  李政听得坊中歌调将二人配成双,心花怒放,面上却不显,问那歌姬:“你觉得,怀安居士如何?”

  “巾帼不让须眉,”那歌姬目露敬佩,道:“天下女子心向往之。”

  李政满意的颔首,吩咐侍从打赏她一把金叶子,又道:“你真觉得……她同秦王般配吗?”

  “秦王么?”歌姬一怔,道:“若配居士,倒也凑合吧。”

  “什么叫凑合?”李政眉头一跳,怒道:“他们不是很般配吗?”

  歌姬不解道:“居士是月里仙娥,凡夫俗子如何能配得上?”

  李政将她手中金叶子夺回大半,憋着气走了。

  ……

  北地寒凉,此时尚是二月,到了夜间,更是森冷。

  钟意躺在塌上,听得外边风声呼啸,一时难以安枕,索性坐起身,靠着床壁思索接下来该当如何。

  正入神,却听窗扉被人轻轻叩了两下,咚咚作响。

  钟意警觉道:“谁?”

  “是我。”李政的声音响起。

  怨不得能避开外间护卫。

  钟意微松口气,又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马上就要走了,来同你道别。”李政顿了顿,道:“我能进去说话吗?”

  “征西突厥吗?竟这么急。”钟意微怔,随即道:“外边冷,你进来吧。”

  屋内没有掌灯,光线昏暗,窗扉合着,清冷的月光也照不进。

  李政推门入内,反手将门关上,他也没有掌灯,就着黑暗,道:“今日我邀你同游,你却不去,当真可惜。”

  “不是道别的吗,”钟意思及玉夏所说曲调,有些警惕:“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李政眼底微光一闪,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出行,听见了一点好玩的,想说与你听。”

  钟意推辞道:“我不感兴趣,不想听。”

  李政莞尔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钟意闷闷道:“你说完了吗?早些走吧,别叫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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