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定方

p;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又被关上,她头也没抬:“出什么事了?”

  没有人说话。

  钟意心中一动,抬头去看,却见桌案前立了位男子,身量笔挺,周身玄衣,头戴斗笠,不辩面容。

  她挺直腰身,平静道:“尊驾是?”

  “女郎,”来人语气低沉,听声音,似乎还很年轻:“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怕又没有用,”钟意淡淡道:“倒不如谈谈你的来意。”

  那人赞道:“好气魄。”

  钟意轻轻道了声谢。

  “女郎,”他顿了一下,道:“你出自长安哪一家?到此意欲何为?”

  钟意则道:“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来人忽然笑了,语气中多了些压迫感:“你怕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求人可不该用这种态度,”钟意笑道:“苏烈苏定方,我也不曾问过你的名姓与来意啊。”

  “是我眼拙,”那人微怔,忽然顿悟,解了斗笠,道:“原是怀安居士当面。”

  他生有一张坚毅的面孔,因常年风吹日晒,较之京都郎君,更见风骨,即便只是孤身立于此地,仍有渊渟岳峙之感。

  钟意起身相迎,道:“将军请坐。”

  苏定方手扶椅背,忽然道:“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他道:“现在的苏定方,只是潜逃罪人。”

  “我相信将军的为人,也相信内中另有冤屈。”钟意为他斟了茶,道:“清者自清,你若问心无愧,又何须妄自菲薄?”

  苏定方深深看她一眼:“居士居然敢相信我?”

  “同袍战死疆场,你却畏罪潜逃?”钟意摇头道:“将军不是那种人。”

  苏定方默然,落座道:“多谢。”

  顿了顿,他道:“居士若不嫌弃,便唤我定方吧。”

  钟意从善如流,道:“定方漏夜前来,所为何故?”

  “原是想盗取匹马,择机离城,不想竟见到了朱骓,”苏定方道:“昔日覆灭东突厥一战,我曾在秦王殿下麾下任职,故而识得。那是秦王殿下的爱马,我还以为是他亲至,伺机探听之后才知,朱骓现在的主人竟是位女郎。”

  钟意不想在他口中提起李政,顿了一下,却不说朱骓之事,而是道:“定方现下如何打算?”

  苏定方面容有些憔悴,沉吟片刻,定了主意,起身拜道:“我想请居士襄助,送我回京面圣。”

  钟意思及自己一行人入城时的严密勘察,隐约明白几分:“这些时日,你都被困在延州?”

  苏定方道:“是。”

  “我一行人至此,路引皆已报备于当地,你又是被困于此,倘若径直回转还京,反倒叫人疑心,”钟意沉思道:“你若不嫌弃,便扮作我的护卫,随我往绥州去,绥州刺史李崇义与我家有亲,素来忠耿,或可相助。”

  苏定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道:“居士,事关重大,我可能没办法告知你高昌之事的内情,直到面君之后,方可言说。”

  钟意道:“我知道。”

  苏定方又道:“高昌战败,三万唐军埋骨疆场,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此回长安屡屡受阻,你虽未曾亲身经历,却也该能猜出,暗中阻挠我的人势力如何强大。”

  钟意颔首道:“我能猜的出来。”

  “还有,”他顿了顿,才道:“假若这些都是我骗你的,我切切实实是败军之将,畏罪潜逃,你今日帮我,可知会有多少后患?”

  钟意道:“我也知道。”

  苏定方定定看着她,半晌,忽然道:“既然如此,居士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我觉得这么做值得,”钟意道:“你这样的人,哪怕是死,也该马革裹尸,不该折损在阴诡谋算之中。”

  苏定方听得默然,惯来强硬坚毅的人,眼眶竟也湿了。

  “居士大恩,”他再次起身拜道:“我永生不忘。”

  ……

  第二日再上路时,扈从之中便添了一人,钟意暂时改了行程,往崔家在此的庄园里去,令人准备马匹,又要了一份路引。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身份虽高,办起这些小事来,却不如崔家这种在此呆久了的人便宜。

  再则,也不易引人怀疑。

  主人家的事情,陈度是不好过问的,玉秋玉夏见钟意不提,也绝口不问,至于赵媪,便更是深谙此道了。

  正月即将过去,天也愈发暖了几分,他们一路往绥州去时,便曾听见沿河而来的客商说话,言说秦王殿下在黄河诸州治水,颇有成效,民心所向,竟还有人为他立了生祠。

  钟意听得默然,却不言语,朱骓则有些得意的打个喷鼻。

  越往北走,便越荒凉,往来行人也愈发少。

  太阳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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