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救援
“坛城形如坛子因此得名,易守难攻,但粮草不足,附近互为呼应的婆惜城被突厥占了,围着的十万大军,却又有一万的我朝俘虏,每次攻城,必先刀剑驱之在前,秦王殿下带着兵力大概只有两万,很难突围,只有死守,然而坛城临着江岸天险,乌索围上后,附近的城池仅靠驻军极难施救,极有可能救人不成,反失了城池。朝廷大军的兵力在这段时间的消耗战中,极大的分散了,秦王手里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还只带了骑兵轻身前往坛城。”
应夫人打开一张堪舆,淡淡的说:“你现在过去,便是有应无咎带兵过去,也是送死。”
赵朴真让自己冷静地分析:“他们也没有粮草,围城的消耗,只会比守城更多。”
应无咎道:“他们有俘虏,可以杀俘。”
他说得很含蓄,赵朴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以俘虏为盾冲锋在前,以俘虏为苦工挖工事,然后再杀了俘虏当军粮……吃人,不绝于史,可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是一贯悍勇冷酷的突厥人,而被围困的城市,要么尽快投降,要么弹尽粮绝的最后,便也是以人为食。
赵朴真心里一抽,问道:“难道就没有兵能去救他吗?援救不利,将来朝廷不会问罪?”
应夫人道:“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看着觉得一个皇子十分金贵,但在地方武将看来,牺牲太大去救一个皇子,不值得,更何况这救还极有可能救不及,有能力救的,都离得太远,没有能力救的,去救也是白救。突厥人心里清楚得很,早就看清楚了这时势,这朝廷的官儿们、武将们,办事情,想的不是怎么把事情办好,而是想着自己怎么没责任,失了皇子主帅,那肯定有罪,但皇子主帅这次不会死,大不了换俘,这个皇子也不是太子,并没有那么重要,如今还可以把责任推给皇子自己贪功冒进上,他们,而是跟着救援部队靠近了坛城。
身体上的疲倦和紧张,并不能减轻她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靠近目的地,她心中那种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在许多不了解李知珉的人眼里,年轻的秦王,从来没有打过仗,没有经验,年轻,急于建功立业,于是落入乌索可汗的陷阱,被围城,那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然而,全天下知道李知珉真正性格的人,大概没有几个,赵朴真却偏偏是其中一个,李知珉根本不是那种急功好利的人,他那样坚忍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反而被大部队围上?
坛城高踞在黄牛坡上,远远他们就看到了那一座孤城,下边想必重兵围着,一路上有突厥的斥候发现了他们,远远就跑回去,想必对方也已收到了有援兵来的消息,但一万多人,不够看,他们只有一次突袭的机会,然后城里借机突围,几率很小,却有可能让秦王突围逃走。
应无咎虽然年轻,却已是老将,和他身边的几员干将讨论出来的,都是这个结论,唯有这一个办法,当然,这一万多未经过训练的府兵,极大可能只是送死的菜,给王爷逃生的牺牲品——因为凤子龙孙天潢贵胄的命,自然比他们要珍贵。
这些面目淡漠而麻木的府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去参加一场必死的战斗,只是机械性的跟着长官的号令行军,衣衫褴褛,拿着简陋的武器,有些只能依稀看得出算根长矛,有些稍微好点,套了一段铁矛尖。
看着高高在上的坛城,赵朴真心里的不安和怪异感越来越强,终于她叫住了应无咎:“应将军,我觉得不对劲,咱们先缓缓再看看吧?”
应无咎顿了顿又看了眼蹙着眉的赵朴真,心想大概她是累了,想了想道:“这里靠着溪流水源,倒能歇脚,不如大营先扎下,派一小队斥候到前边去探探敌方。”
赵朴真点了点头,看大营扎了下来,又看向了那高高的孤城,忽然问应无咎:“应将军,假如是你,有什么理由会让自己身陷重围之间?”
应无咎想了下道:“为了救父母亲人吧,或者……”他想了下道:“从前配合父亲,曾做过诱饵。”他看了眼赵朴真,微微有些诧异道:“赵女官还是觉得秦王殿下这次被围不对?”
赵朴真却没有理他,而是脑子里飞快地闪动算:“诱饵?若是诱饵,当如何破这重围?”
应无咎道:“诱饵破围无非两种,一种埋伏重兵,里应外合歼敌,若是有间者在其中挑拨,那就更好,第二种则以奇计破之,比如火攻、水攻之类……火烧连营、水淹七军都是这种,不过需要天时地利,才好施为,大多数战事,最多也就烧烧粮草罢了……”
赵朴真灵光一闪,看了眼坛城,又看了眼大营旁边潺潺流动的溪流,之前被李知珉要求看着的那些地理风志堪舆忽然闪现在脑海中,她看向坛城后边依着的高远终年不化的云龙雪山群,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她知道李知珉的用意了!
遥远的坛城上,负责站在高塔上瞭望的哨兵跑了下来,对着城墙上站着不动的李知珉报到:“王爷,有援军来到!”
城墙上苦守多日的守军都精神一振,李知珉却锁着眉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城墙外远远驻扎着的突厥旗号深思,他旁边一名参将道:“好消息!多少人?可看得出是哪家的军队?”
那报子十分踌躇道:“看着旗帜是范阳军,但后边却打是朝廷守军的红龙旗,看着像府军,却不知是哪府驻军,看人数……”他迟疑了下,低声道:“似乎一万左右。”
守军们高昂的士气顿时又萎靡了,一万多人,那不是送菜吗?只怕是附近的守军听说秦王被困,不救怕将来朝廷问罪,才派了些守军过来敷衍罢了!
李知珉道:“再探!”
那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