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焦雁

  再看第二眼,他仍然不醒目,除了眼里的聪慧。一直以来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男人,我的意思是,在见到他之前,我不觉得喜欢这个类型。他们思想太多、太讲道理不讲感觉,尤其这位又用特有的、冷漠的、纡尊降贵的神色看着我。

  我笑起来,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他很讨厌我,但遗憾的是我阴魂不散,总在他周围出现。我的玩心和虚荣心一时被挑起,朝他作了个揖,毫不介意他眼神里的敌意,用口型再次说谢谢。顿了顿还觉得不够,又指指他,再指指我的桌子,希望他明白有时间了过来找我。

  他皱皱眉头,撇开眼只当我是神经病。虽然打量很粗略,但足够明了他对我避而远之的态度。我却觉得越来越有趣,尤其是自己展现的热情,到他跟前跟泼到冰块似的,不但没有融化冰块,反而连热情都被冻成挂在屋檐的冰淩子。这番做派让我想做一件会撩骚他的事,譬如扑到他怀里吻他,直到僵硬严肃的面庞软化。

  我一边喝着摩卡,一边盯着他,想抓个他又忍不住瞄向我的正着。

  这时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潘惠的一条微信跳出来:最後一间有人要了。

  这个学期有一周读书假期,我早早瞄上林区一幢别墅,尤其是别墅的花园设计去年上过杂志、得过大奖,我一直说想去看看。潘惠提到读书周换个地方呆呆时,很多人都表示有兴趣,我趁机推荐这幢别墅。说服大家并不难,毕竟地方和房子确实漂亮,虽然价钱贵点儿,可一分钱一分货,比五星级酒店强。

  潘惠人缘广牵头负责,别墅的六个卧室很快凑齐人,没想到昨儿一个人忽然告知有事退出。虽然觉得这种一到最後就掉链子的人麻烦,但也无可奈何。没想到潘惠动作倒是利索,很快找到人将份子补齐。

  我将电话打过去,没响两声潘惠轻快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忽然,桌上投下一片阴影,接着一个外套衣角出现在我低垂的视野。我的心脏漏跳一拍,疼疼的,颤颤的,却没敢擡头,怕他看到我眼里的得意。好不容易稳着自己擡眼看去,果然是救命恩人。他身上披了件早上的外套,抽出对面的椅子坐在我对面。

  我对他笑笑,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继续对着手机道:「惠儿,我还当咱们就把那间空出来呢,昨儿我已经把钱付给中介。今儿得的份子,也别说银行转来转去,我回头跟大家说一下,用这钱在林区镇子里找个餐馆,大家聚餐吃顿饭,怎麽样?」

  「行啊,本来说租个小巴一起带大家过去,但问了一圈时间合不上,只能各去各的,所以到农庄肯定有早有晚,你找个打烊晚点儿的餐厅就好。」潘惠爽快答应下来。

  「好的,定几个人的桌子?」我从包里拿出笔和便签边听边写,有的人认识,有的人不认识。房间就那麽几个,可从人头上看,我估计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单飞分子。不过不重要,我本来就是冲着花园去的。

  我高高兴兴放下手机,虽说今天险象环生,但总的来说还不错,尤其是救我的小哥儿正坐在对面。第一次太过惊慌匆忙,第二次光线不好又隔着柜台,现在的情绪和环境都恰到好处,我也有了新发现。他将头发剃得很短,摸上去大概会刺刺的。厚厚的鼻子本该缓和脸庞的棱角,然而浓眉下眼睛带着专注又有些尖锐,浑身上下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哀乐。整个人无趣得跟老和尚在念经,白瞎二三十岁的大好年纪。

  我的意思是,既然坐到跟前,干嘛还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呢?

  看,这就是为什麽我喜欢单纯简单的人,有点儿可爱,有点儿笨拙,这样的人打起交道来没有威胁,轻松愉快。奇怪的是这位身上的特质却边儿都不沾,我却还是被吸引,至少直觉告诉我不要轻易放弃。挺奇怪,我抚额琢磨了下,看来了解自己也需要过程啊!

  我握住咖啡杯,身体稍稍向前,一本正经说道:「嗨,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他的瞳孔晃动一下,显然很意外,似乎不知道该怎麽办。几秒的沈默後,他眯起眼睛防备地回道:「为什麽这麽说?」

  「今天你认识了焦雁。」严格说该是我幸运才对,不过嘛,这些都是字词句的修饰,意思一个样儿。

  「我猜你不是千里共婵娟,而是那个焦雁?」

  「天上地下,就这一个。」我咧嘴无声笑起来。

  他没有接话,只是做个嗤笑的表情,但不妨碍仍是个笑容。紧抿的嘴唇放松下来,露出原来饱满的样子,镶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点儿苦中作乐的无奈,好像救人於水火後却又让自己深陷水火。他今天日子应该不太好过!

  我继续问道:「你叫什麽?我怎麽都该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吧!」

  他还是没有接话,可能在猜测为什麽面前这个黄毛丫头对他感兴趣。老实说,我对自己的勇敢也印象深刻。自从上大学,脱离父母独自生活是我成长一大步。除了努力学习,还要学下厨做饭、在线订购、组装一大堆家具、参加活动结交朋友,探索城市的街街角角而不迷路。显然,我在走马路时还需要更加小心,不过没关系,任何事情都有过程。

  现在,我正和一个男生调情,而我一点儿都不知道究竟做的对不对。

  他沈默的时间越长,我的信心也越少。我应该更委婉、更谨慎些麽?他能主动坐到我面前,肯定有他的原因。这是危险信号麽?光天化日之下聊聊天应该没什麽吧,而且他又一副冷脸,看上去像是我在缠着他烦人。欲擒故纵麽?还是有其他事情让他退缩。

  「孔学谦。」他终於开口,目光很难解读。

  虽然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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