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 缓缓而来

上马的只管上马,进轿的只管进轿,无须理会本夫人。”

  侍卫、丫鬟们齐声相应,可又有谁敢?一行人牵马赶车,缓缓跟行在主子身后。一刻钟后,终于转上官道,尽管雪未融冰未消,但远比方才平坦宽敞,脚下顿时安稳了不少。

  “华儿,多谢你特地赶来送幻儿一程。”容奢突道。

  容华摇头:“并不是特地。”

  容奢忍俊不禁:“你口是心非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变。为姐当年出嫁时,你不过六岁年纪,明明不想我走,却一迳地催促上轿。明明眼泪汪汪,却硬是不使泪珠滑出眼眶。”

  容华皱眉:“姐姐记错了。”

  容奢唇畔的笑愈发溢开:“为姐的记性何曾出错过?你该知道为姐的书读得还算不错,靠得正是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当然知道。”容华眸光沉沉,“姐姐的才华学识天下尽知,本该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儿,却被父亲和兄长硬许给了一个那等龌龊卑劣的货色。”

  “华儿。”容奢笑意全无,“这话不许再说了。”

  容华面上浮起倔色。

  容奢无奈一叹:“你心疼我,我当然晓得。可父亲和兄长也并非铁石心肠,那个时候,那等情势,他们在也只有做那样的选择。”

  容华冷哼不语。

  容奢又是叹息:“你性子虽沉稳,可终究还是年幼,将来有一日,你定然能够理解父亲与兄长的苦衷。或许,换做是你……”

  “不会。”容华断然道,“若是我为平州之首,任何时候都不会牺牲姐姐的幸福换区区几载的平安。”

  容奢默了默,再度展颜:“是,华儿不会,是姐姐失言了,华儿是世上最心疼姐姐的人,当然不会。”

  父亲已去,兄长体弱,平州的未来早晚要压在他的肩头,如此重情的他,能否担当得起平州之首的重任,又如何在豪强林立中求存?

  “啊呀……”忽然间,后方传来一声尖叫。

  容奢回头,见自家的小丫鬟瘫坐在地上,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路畔的林子里,一脸的惊骇之色。

  “兰慧,发生何事?”

  名唤兰慧的丫鬟使力指着某处:“禀禀……禀夫人,有死人,有死人呐!方才,一个人头从雪堆里滚了出来,又不见了!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好可怕,啊——”

  另个丫鬟眼见好看的小容公子面色不善,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容华冷眼觑了觑,向兰慧所指的方向行去。从他所在的方位,只看得见一堆处在林间空处的雪垛,待走到近处,却是一怔。

  “是不是死人?是不是?”惊惧之下,兰慧语无伦次,忘记了对方的身份,一径求证起来。

  容华再往前走。

  “不准坏了我的雪屋!”雪堆之下,突有声音冒出。

  “啊——”另个丫鬟也吓破了胆,连发尖呼,“死人说话了?是鬼吗?”

  “闭嘴!”容华倏然回头,双目冰冷。

  这位好看的小容公子竟比鬼还要可怕。两个丫鬟当即噤若寒蝉。

  容华脚尖踢了踢那处:“下面的,出来。”

  下面的拒绝:“不要。”

  他将脚高高抬起,作势欲踢。

  下面的大急,喊道:“不要!”

  他眯眸:“出来。”

  下面的不胜委屈:“冷,会死。”

  怎么像只小猫在叫?他侧耳倾听:“下面就不冷?”

  “搭得好好的房子,不冷。”

  真的假的?饶是如何成稳,也有几分少年心性,他好奇这种地方怎会有生命的存在,于是矮下身去,伸手推开雪垛下方一块布毡样的物什。这物什上方冻结在雪中,左右两边似乎为了避免被雪粘上,各放了些砖砾瓦块类的东西隔离开来。布毡的大小正好够他将头探进去,一看究竟。

  原来,雪垛不是雪垛,是雪屋。从里面可以看到有一些枝枝桠桠掺杂其内,借着冰的力量,与雪冻结在一处。而这座小小的雪屋下,是一处无雪无冰的土坑,坑内铺着难测薄厚的落叶,叶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因是逆光,他看不清人影的模样,只见一团蓬乱的发里,一双幽幽闪闪的眼睛,乍看上去当真像只猫。

  “冷。”像猫的人影道,抱膝缩成更小的一团。

  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华儿。”容奢也来到这边,“里面当真有人么?”

  “有人。”他道。

  “什么人?”

  “小人。”

  “嗯?”

  “一个小娃儿。”他补充,目测上去,也就三四岁大小。

  “小怪不是小娃儿,五岁。”那团小人儿道。

  “五岁?”听着那稚嫩的声,容奢一震,“华儿你出来,快让为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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