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孤苦

p;楠一陪着她去医院里打点滴。

  病患太多,蝶纤只好在寒凉的走廊里打点滴。

  她坐在一只油漆剥脱的长椅上,倚靠着楠一的肩头,眼瞅着那只透明管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入到自己的血脉深处。

  “楠一!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五六岁的时候……我生了一场重病……也是在这样的医院里,我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眼瞅着输液管子里的药水滴入到我的身体里!那时候,没有人在我的身边……”蝶纤呢喃道,陷入了深沉的往事里。

  楠一的心一抽,没有说一句话,却用那只温暖的手搂抱着蝶纤的肩头。他的五个指头深深的陷入蝶纤肩头的皮肉里,那股力量令蝶纤感受到一份无以言说的踏实。

  她忍不住哭了,只是抽泣了几下,便又强颜欢笑,道:“楠一!现在,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不再觉得害怕……”

  楠一用另一只手摩挲着蝶纤脸颊之上的清澈泪滴,温存体贴。

  这时候,蝶纤蓦然看到了乔老师的背影。

  他慢腾腾的朝着远处走行。

  蝶纤自是熟识乔老师的背影的。她不由得说道:“楠一!乔老师!”

  楠一也看到了乔老师的背影,愕然道:“他怎么也在这里?像是病了!”

  “你去看一看!万一能帮上忙呢!”蝶纤道。

  楠一叮咛了蝶纤几句,便起身而去。

  他远远的跟着乔老师,却见乔老师独自来至住院楼前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不大,中间有一座汉白玉雕像,细看确是诺尔曼白求恩的雕像。

  雕像两侧环绕着曲径,石子甬道,通往花草矮树的最深处。遥望,那些花草彰显出翠绿一片,正涌动着咕咕的生命的气息。空气里满是花草的芬芳,荡漾着,将又是一年芳草绿的春息瞬间弥散开来。

  乔老师步伐颓然的来至白求恩的雕像前,一手扶住雕像的基座,竟哀哀的抽泣起来。

  楠一被吓了一跳,随即闪身到一侧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石后,从嶙峋的缝隙里窥探着乔老师的一举一动。

  待到泪光干涸,乔老师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张化验单,鼓足勇气瞅了几眼,随即便揉搓着那张洁白的纸,扔到了雕像的基座下,叹息几声,挣扎着往前走,往前走。

  楠一待乔老师踉跄的走远,随即急忙上前,捡起纸团,展开来,看到那张病理报告单上写着:胃粘膜中可见印戒细胞,呈浸润性生长,已累及浆膜层。提示浸润性胃癌晚期。

  楠一不由得“啊”了一声,双手颤抖不休。瞬间,他的眸中便闪烁清泪,断断续续的而落。

  蝶纤对楠一的说法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她蓦然想起,以前在文化宫小礼堂补习之时,乔老师经常下意识的揉搓着腹部,眉头紧蹙,却又咬牙忍受。

  这样的情境多次出现。

  现在看来,乔老师是带病坚持为蝶纤补习。而乔老师的这份令蝶纤动容的坚持的背后,确是因为当年他对蝶纤母亲的爱恋。

  蝶纤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挽救乔老师的生命。

  那晚,蝶纤没有去文化宫补习,而是和楠一去了乔老师所住的四合院。

  顺着那条笔直的胡同往前走,借着老街边路灯的如霜般朦胧的光,蝶纤和楠一来至乔老师住的四合院的门前。

  那座老迈沧桑的四合院的院门半开半掩,随风发着吱呀的声韵,在万物复苏的春夜里却透着犹如深秋似的凄清。

  这时候,乔老师尾随一男一女缓步而出。

  那女人和乔老师仿佛年纪,却打扮的很是体面和洋气。她留着一头短发,清爽之中透着干练。她身穿一件咖啡色的修长大衣,故意立着领子,显得桀骜。那年轻高大的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机灵活泛,却又不失儒雅。仔细打量,长得和乔老师很像,分明就是父子。

  楠一和蝶纤早已藏在了临近宅院门前的石鼓后,遥观着不远处的情境。

  “你不要再多说了!这次,我带着琪琪回来,完全是为了这所宅院而来!”女人面无表情的道。

  “妈之前到了你的电报,得知你的病情,紧赶着回来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们一见面就吵架!”小伙神色凄然的道。

  “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乔琪,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不许叫他‘爸爸’!他不是你的爸爸!”女人恶声恶气的道。

  “洁瑛,当着孩子的面,请你不要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乔老师悲苦的道。

  “我偏要提!当年,你对那个骚货不死心,把孩子独自锁在家里,害得孩子差点儿被煤烟打死!乔琪!你当年差点儿被这个老东西害死!你竟然还叫他爸爸!”洁瑛喊道。

  乔老师颓然的坐倒在门前断裂的台阶之上,手里攥着缝隙里钻出的一簇青草,使劲儿的拔着,嘎嘣一声,韧草瞬间断裂。

  “妈!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能原谅爸爸!”乔琪喊道。

  “你住嘴!自从我和他离婚的那天起,我就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我告诉你,你的这套四合院必须留给乔琪!”洁瑛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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