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

  夏泉宫的夜色还是那么美。

  室内一片漆黑。

  绚烂的灯火越过了窗台,在墙壁上隐约反射出水波般的光影。

  格拉默很贴心地离开了,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苏惜趴在被子里,将脸埋在松软的枕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是她情绪纠结时的习惯。

  现在的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如果她选择学习魔法,那么她将会逐渐被黑暗侵蚀,堕落为彻头彻尾的魔种。

  如果她想继续做柔弱的、只能依靠他人庇佑的神,那么她将会活得很好,无论普兰也好,格洛斯特也好,甚至是格拉默也好。

  他们都会保护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过往的奴隶生涯清楚地浮现在眼前:鞭打、辱骂、拖拽、捆绑、贩卖……

  她太弱了。

  普兰会魔法,格洛斯特会剑术,格拉默会医术。

  而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作为神,却连最基本的自保之力都没有。

  如果脱去这个光鲜的神明的外衣,她只是一个卑贱的柔弱的东方奴隶,所有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歧视她、奴役她。

  她想变得强大,她想要保护自己。

  正如此前她在苏家的覆灭中学到的一样————

  父亲意外死于行商的途中,家里的仆人们和前来打秋风的亲戚们偷偷摸摸卷走了金银细软,将偌大的家一点点地蚕食了个干净。

  母亲是个只好吟风弄月的花朵般的美人,失去了父亲的心养护,她渐渐褪去了往日的沉静和优雅。

  最终在逼上门想要让他们母女卖身抵债的债主面前,她一把火点燃了宅院,想要将一切都烧了干净。

  她如愿以偿为爱人殉了情。

  苏惜很幸运地从大火中活了下来。

  但失去了庇佑她的家族和父母,她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成为了奴隶贩子的货物。

  其实无论在东方还是在兰开斯特,她都是弱者。

  需要他人保护的弱者。

  她不想再当弱者了。

  翌日,苏惜醒得很早。

  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花岗岩地板上,她就这么径直走到窗边。

  她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视野的一角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高挑而漂亮的灰发身影。

  他好像站在这里等待她很久了,发尾上沾了一点露水。

  年轻人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朝她看过来,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

  好像在说什么。

  那种隐约透着几分熟悉的吐字方式让她愣了一下。

  那是来自她东方故乡的语言。

  明明隔得那样远,她却仿佛能听到那个年轻人说的是什么————

  他在说:“下来。”

  像是命令。

  偏偏这个命令只有她听得懂。

  艾德蒙是来邀请她赴宴的。

  也许是觉得前几日的餐会实在过于朴素,这次皇后又以私人的名义准备了宴会邀请她参加。

  一番梳洗之后,侍女们簇拥着她去了夏泉宫的镜厅。

  艾德蒙远远地跟着,脚步轻盈又矫健,像是一抹影子缀在她的身后,直到他确认她到达目的地时方才转身离开。

  苏惜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回来。

  印象中,他随着普兰外出办事,现在却又突然现身。

  难道是普兰回来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踏入了镜宫。

  苍白而消瘦的皇后正坐在先前的那个位置等她。

  虽然主角只有她和她两个人,这次准备的菜肴格外地致而丰盛,连盛放食物的餐具都是心搭配————

  金银碟子、玻璃碗具、还有来自东方的名家制作的瓷器。

  苏惜却无心欣赏,默默地品尝着食物,内心惴惴不安。

  没有普兰大人的陪伴,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贵族,她还是有些害怕。

  “夜神大人,我想向您祈求赐福。”很快地,皇后开口了。

  “赐福?”她放下了刀叉,“您的意思是……”

  “我有一位女儿,最近在婚姻上遇到了麻烦……”

  皇后似乎是想寻求她的帮助,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左躲右闪,看起来讨好又不安,“她的丈夫不爱她了,在外面养了一批年轻漂亮的情人。”

  这难道说的不是她和皇帝陛下吗?

  苏惜隐约听到过这位可怜的皇后的故事,同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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