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姜大眉头皱紧,在连氏身边坐下,道:“先不说什么全不全福,今儿个我往四水胡同去了,齐家那小子跑了。”

  连氏不太高兴:“他跑不跑,干我们何事,横竖我们家姑娘同他没半点关系了!”

  姜大从她手里捏起颗花生米往嘴里嚼,“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他从前最是疼惜清丫头的,突然做了那样的事,然后就突然消失了,太怪了。”

  连氏赶紧捂了他的嘴,“我不管怪不怪,反正你以后在幼清跟前提他,一个字都不能提。幼清丫头,我是想养她一辈子的,最好不嫁人,横竖我要护她周全,不能再让她被人伤着了。”

  姜大叹口气,“是是是。”

  小西门影壁前。

  幼清踮脚望,好不容易望见前方出现个人影子,兴奋地挥手,“全福!”

  徳昭快步走过去。

  他是刚从书房赶来的,因着代亲王离京的事,他同丰赞交待了许多事,耽搁了些许功夫。重新换好衣袍,戴上人皮-面具,便立马朝西门奔来。

  “久等了。”他一路几乎小跑着,唯恐她等不到人就先走了。

  他说着话,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小心翼翼往她脸上瞧,算是讨好了。

  从前哪里有这等卑躬姿态,如今却比奴才更像奴才。

  幼清摇摇头,“没事。”大方地掏出一包盛满花生米的纸袋递过去,“我刚剥好的。”

  两人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往外去。

  徳昭从丰赞那得了几个新笑话,一个个地说给她听,搜肠刮肚地,看她弯弯眼儿眯着笑,一个说完,只想着立马再说一个更好的,让她笑得更大声才好。

  出府走了半条街,幼清停下步子,问:“你不是要替主子爷办事么,快去罢!我在周围逛逛,半个时辰后咱们在前头那个茶铺前碰头。”

  徳昭一愣,哪里有事要是,不过是找了理由陪她出府散心罢了。

  他根本不想走开,张嘴道:“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幼清嚼完最后一颗花生米,“我以前常常同姑父出府,你不用担心的,大白天,我丢不了。”

  徳昭还欲再说,幼清往前推他,“你快走罢,莫要耽误了事。”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跑开。

  徳昭只好往前走,走到拐角处,蓦地回过身,偷偷在远处寻着她的身影,一步步地跟着。

  她左瞧瞧,右看看,逛了一圈,而后往四水胡同走。在胡同口站了会,终究没有进去。

  就那么愣着。

  徳昭躲在暗处看,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却觉得她此刻定是伤心的。

  他不觉得她能立马忘掉齐白卿,等过一段时间,等她好些了,他就亮出身份,光明正大地将她接到身边。

  站了片刻,幼清拖着步子离去。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四水胡同了。

  他们总说,“会有更好的”,但是她知道,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没有人会爱她这个丑姑娘。

  齐白卿于她,除了情郎,更像一面镜子,一面能将她照成美姑娘的镜子。

  他给了她信心,她觉得自己没有倾国的相貌,也能收获幸福。

  美梦醒后,事实显得更加残酷。

  幼清叹口气,低着头往前走,忽地有人喊她名儿,抬起头一看,是全福。

  两人并肩而行。

  幼清问,“事情办完啦?”

  徳昭点点头,“办完了,你想去哪,我陪你。”

  幼清没说话。街上熙熙攘攘,三三两两有女子提着祈福灯笼,是白马寺的灯笼,为情缘而祈,最是灵验。

  她凑近,悄悄道:“我想去白马寺,可是离这里太远了,得早上去,这会子要去,定要晚上才回得来。”

  徳昭:“白马寺?你去那作甚?”

  幼清笑,“求一盏白马寺的情灯,好歹给自己求点念想,万一又有人眼瞎,真心瞧上我了呢?”

  说的是玩笑话,原本为的逗他,不想徳昭却当真了。

  “你若想去白马寺,我们现在就去,只是你要求人,却不必了,说不定人早就被你求到了。”

  幼清刚想开口说什么,目光一溜,忽地瞥见前头三三两两一堆人,不禁眉头拧紧,抓紧了徳昭的肩膀。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