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三堂会审玉堂春
次日一早,开衙升堂。
周遭墙壁挂满各色刑具,一侧桶内用凉水浸着大大小小的竹蔑藤条,两旁衙役排列整齐,双手扶定了朱黑两色的水火棍站立两厢,明镜高悬匾额之下,洪洞县知县王贵与巡按王廷相头戴纱帽,身穿官服,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
听闻是再审城中大户方大官人的命案,衙外廊庑下早挤满了观审的百姓,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凶犯是方大官人从京城勾栏中买回的名妓,样貌吸人得很。」
「那可不,你老哥前番是没见到,那小娘们长得……啧啧,别提多水灵了,兄弟我上次在堂上远远见了一回,回去就睡不好觉了,这方大官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听得衙前不堪入耳的嘈杂声,王廷相面上浮起一层愠色,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人犯。」
「威——武——」,两班衙役将水火棍重重一顿,齐喝堂威,官法威严之下,七嘴八舌的路人百姓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在二名差役押解下,一名身穿红色囚衣的窈窕女子一步一踉跄,慢慢地走上大堂。
虽是步履蹒跚,却更显得弱柳扶风,体态娇柔,堂上堂下众人不觉屏息噤声,目光全部聚集到这个披枷带锁的女子身上。
「妾身苏三见过大人。」苏三当堂跪下,虽是音容憔悴,仍是语音轻柔,悦耳婉转。
「解开镣铐。」王廷相命道。
两个衙役听令开锁去镣,苏三手脚得了自由,轻快许多,顿首拜谢。
「苏三,关于你谋杀亲夫一案,可有别情上诉?」
王廷相话声才落,王贵紧接疾言厉色道:「实话实说,若是想借机攀咬翻案,罪加一等。」
「王知县!」王贵恫吓人犯的举动,引得王廷相甚为不满。
「按台请问案。」王贵能伸能屈,转首对王廷相便是一派春风,让他无从发作。
王廷相见苏三低头不语,以为她畏惧公堂威严,温言道:「堂下不必慌张,实言回禀便是。」
苏三蓦然抬头,惨淡玉容间一双如晨星般的眸子亮晶晶地凝望堂上。
「大胆,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来人……」
王廷相摆手止住欲待发作的王贵,俯视堂下。
快速将粉颈低垂,苏三低声道:「大人衣着獬豸胸背,敢问可是风宪官?」
王廷相未想这女子仅从他官袍补子上便一眼看出自己来历,看来此女也熟知法度,这却省了不少麻烦,点头道:「不错,本官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纠劾不法之责,你无须担忧,有话尽管说来。」
「民女冤枉!」苏三悲呼一声,泪水如泉涌出。
「那夜方官人来妾身房中探视,称腹中饥饿,民女去厨房正逢丫鬟春锦,备了一碗面交我端与官人,谁料官人吃面后便腹如刀绞,不多时便气绝身亡,第二日民女便被大娘蒋氏报官,称妾身杀害亲夫,实实天大冤枉,求老爷明断。」
听了苏三一番哭诉,王廷相拧眉肃然道:「既如此,为何不向洪洞县尊直说冤屈?」
「妾身本如实禀告,怎奈太爷一口咬定是小女子谋害亲夫,并动用拶刑,十指连心,妾身不耐酷刑,只得屈打成招。」
苏三说罢,举起被囚衣遮盖的双手,只见白嫩如葱管的纤纤玉指上红紫伤痕密布,触目惊心。
「王县令,这是为何?」王廷相怒视一旁王贵,喝问道。
「按台勿要听信这犯妇脱罪狡辩,此案报呈平阳府,张府台也无异议。」王贵及时地给自己拉了个盟友。
「妾身本想在府尊老爷前辩明冤屈,怎知平阳府并未让民女开口,维持原判,将民女打回监牢,求大人做主!」苏三又哀声哭道。
「岂有此理!平阳一府六州二十八县,便是如此审案么?」闻听府县两级正堂如此草菅人命,王廷相不禁拍案怒斥。
王贵离座,欠身施礼道:「按院息怒,在下或有失察之处,却断不敢置喙同僚上官。」
王廷相也觉适才一时失言,已将平阳府数十州县囊括进去,若被有心人传出,怕是会犯了众怒。
「王县台请回座,既然犯妇改口,此案便该从长计议。」纵然心底无私,毕竟身在官场,王廷相还是缓解一下气氛。
「听凭按台吩咐。」王贵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再问下去难免就要涉及方家大娘蒋氏,这娘们若是口风不严,再将行贿之事说漏了嘴,岂非大事不好。
正在王贵心慌意乱进退两难的时候,县衙刑房的一名司吏悄悄走进,一番耳语,王贵顿时放下心来。
「按院,韩部堂的轿子到了衙外,你我可要迎迓?」
韩文?他来何干?毕竟曾经的户部掌印官,即便致仕归里,仍是待遇优渥,领袖地方缙绅的头面人物,所以王廷相尽管心中疑惑,还是与王贵出衙迎接。
「子衡,许久不见。」韩文哈哈笑道,看来归宁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韩部堂气色保养得很好。
「有劳韩公挂念,下官公事缠身,原想息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