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其势若何·远山之巅
然……」
「陛下,即使两国相争也不斩来使啊……」
「朕不会要你项上人头。来人,割了孙大人的耳朵,为他好生治伤,待养好了伤便让孙大人回长安去吧!」
「陛下开恩哪……老夫从未有过……」
「孙大人,这是最好的结果,莫不是要朕改主意吧?哈哈哈……哈哈哈……」张圣杰痛快地仰天大笑,声音居然随着江风远远飘了出去。这位饱受了无数屈辱,甚至在敌国皇帝面前于秽物中装疯卖傻的盛国国君,双目赤红着低声喝道:「记得把孙大人的耳朵,一同送去给栾楚廷!」
孙贤志就算不是条恶狗,他仗人势的时候可没少咬过人。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选择,只要走上了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从张圣杰下定决心要殊死一搏的时候,孙贤志已避免不了这个结局。张圣杰不会要他的命,送还给燕国是一个巨大的羞辱,但比起盛国从前所承受的一切,这些实在太少。至于孙贤志,他也活不下去了,他若不死,栾楚廷自然会送他上路……新登基的燕皇,怎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宽大的车驾足以容下五人还绰绰有余,四面皆包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内里。张圣杰登了上去,见费紫凝双目射出精光,而花含花则面色有些发白。
皇后自幼习武,胆子大了许多,而贵妃听说要割人双耳这等惨事,内心着实有些惧怕。
「动身吧。」张圣杰居中坐下双目一合。彻夜未眠,在亢奋的情绪下精神仍然旺盛,但双目已然有些疲惫。
「是。」费紫凝撩开车帘打了个手势,低声道:「后头跟着的影子,要收网么?」
「不急,行出三十里后再动手,莫要全部杀死,留几个活口好让皇弟知道朕已离了京城。然后,咱们到了庐陵便停一停车驾。」
「陛下……不是说要严加保密更为妥当么?」
「不同了。他们逼宫来得比预料的还早些,在外的大军此时出不得半点岔子,朕不能再隐藏行踪。皇弟知道朕离了京,第一要务便是寻找朕,最好能抓到咱们。剩余的力量他会用来布控于京师,一旦得了手他就会登基。别的事他不会管,暂时也管不了许多。咱们往庐陵走恰巧不会打扰了江边的战事,回头韩将军自会来接应。待战事一开,皇弟想插手也管不上了。哈哈,真是……想不到朕会带着两位爱妻亲自做了鱼饵……」
「臣妾定保陛下平安。」
「朕信得过你,只是朕当了甩手掌柜,京师里花丞相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张圣杰紧抿着唇,目光中厉芒四射,一手携着一女道:「听命于朕的军旅全数派了出去,朕身边只有你们几人了……」
「殿下就算登基也得多方仰仗爷爷之力,他不会轻易动的。爷爷虽处虎狼之窝可安之若素,陛下不用担心。倒是我们,妾身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花含花娇躯轻颤,她一个娇弱女子遭逢险境,又是惧怕,又是神伤。
「你愿意跟着一起来,朕愿已足。嘿,朕记得吴兄说过一句话十分有趣,他道人人皆有畏惧之心,能直面畏惧,甚至迎难而上者,谓之勇气。你虽是弱质女流,却已堪称勇者了。」
「妾身才不要当什么勇者……」
「有你们一文一武陪着朕,朕复有何惧?」张圣杰意气风发道:「有人长命百岁却痴活一世,朕不愿。这一战,必将光耀盛国大地,即使如烟花一样短暂,朕亦愿在绚烂中化为虚无!」
「陛下洪福齐天,此战……必胜!」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佳节,辛勤劳作了一整年,无论有无所得,年还是要过的。且说来奇怪,在这样欢庆的日子里,即使这一年过得凄凄惨惨,新年到来之时,仿佛所有的不快都会被抛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申屠神辉写完这首诗,得意洋洋道:「倪监军看本司马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屠苏是什么?」
「一种避瘟疫的药酒,还能新年里讨个吉利。」
「奥……那诗有多好,字就有多差。」
「额……不能说点好听的么?有那么差吗?」申屠神辉一双鼠目左右乱转,有些坐立不安道:「真的一点进步都没?」
「有进步。那换一个,你再加把劲,就能赶上这副面具了……」倪妙筠不知他为何会着急一笔字,这世上写字不好看的人多了去啦,也不差他一个。且这人学什么东西都快得很,往往还举一反三,偏偏这笔字实在没什么天赋。夸他有进步是当真有些违心:这人似乎是碰到了瓶颈,练到现下还算工整的地步之后,已许久再无寸进。
「我……」申屠神辉一下子泄了气,哭丧着脸抛下笔杆,意兴阑珊道:「算了算了,实在练不成厚着脸皮也就是了。」
倪妙筠看得好笑,先前问了几回这人死活不说,也不再多问,道:「燕国恐怕已得了我们与梁玉宇结盟的消息,此事你想明白了没有?」
「想明白了。多半就是梁玉宇自己放出去的消息。」申屠神辉一下子坐得笔直道:「他被咱们从凉州一路押到江州,心里不痛快得要命。他现在被夹在中间难过得很,只有希望越乱越好,他才能从中取事。这边订了盟约,另一边反手就把消息给漏了出去,巴不得燕国马上大兵压境,他好火中取栗。这一手当真好毒,陛下摘不得他的毛病,时局又给他搅乱,看来宋大光这个人也不简单哪……幸好,这世上谁都没料到陛下战意旺盛,早就筹备着要大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