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冬泉饮马·斯与流年

  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暖意,无情地卷落最后一片枯叶,扑簌簌的雪花降下,把大地扮作银装素裹的一片洁白。

  冬季来临,万物蛰伏,只待新年之后开春的惊雷唤醒。天寒地冻的时节里,人也特别慵懒些。郊外蜿蜒的行列三五成群,零零散散,即使穿了足够多的御寒衣物,仍显得没精打采,仅有口中剧烈呼出的浓浓白雾,才显出些许生气来。

  御书房里早烤热了火墙,可皇帝不喜欢气闷,于是太监仆从们又不得不时时打开门窗透气。室外的寒风随之灌入,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帝王家倒是一视同仁。

  张圣杰把手捂在汤婆子上暖了暖,又合掌搓了几搓,才继续提起狼毫批阅着奏章,口中喃喃道:「大军化整为零,陆续迁往各地。皇后,此前军器备齐转运得如何了?」话音刚落,便烦躁地发起脾气来,手中饱蘸浓墨的狼毫被他一甩,登时将桌,地给污了。

  「和大军一样,早早化整为零送往五处渡口城池,已先于大军迁移完备了的。」费紫凝急忙做安慰状应道。

  「军械粮草的调拨完整后的模样,爱妃再念一遍给朕听,低声些……」佳人幽香传来,张圣杰这才又愉快起来,一把将费紫凝搂在怀里,又张嘴将皇后送来烫热了的酒一饮而尽。

  花含花容颜甜美,尤其一对唇瓣仿佛朵盛开的牡丹般红润欲滴。也正因这张樱唇在她出生时便如此醒目,花丞相才亲自点了个含花的名讳。

  皇后与贵妃并蒂双姝,皆是绝色容颜,除了早朝之外日夜陪伴在君王身边,不时低声笑语,饮酒作乐。有这样一对绝色佳人陪伴,年轻的张圣杰又怎能不耽于酒色?

  「胡江口军八万,粮草可支应六月,军械原本便颇有余,足可再装备三万大军。吴祭酒献【江山一叶舟】图之后,已秘密自百里之外的烟波山处掘取僖宗遗藏一处。其中除箭枝外,七成运往他处。胡江口如今衣甲,大刀,长枪等极为富余,箭枝更不计其数,用之不竭……渚泽河处军六万,粮草可支应一年,亦掘取僖宗遗藏一处……」双姝一边一个,艳福无边。花含花温顺地贴在皇帝胸膛前,樱唇微动,说得点滴不漏。

  张圣杰眯着眼听完,在花含花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一脸得色全无作伪,低声讥嘲道:「旁人以为盯死了花丞相与费国师,朕便失左膀右臂,凡事脱不得眼线。岂知朕的宫中还有两只小左膀右臂,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是开怀,仿佛搂着两位绝色佳人便志得意满,什么天下,什么黎民,什么志向,都全数不放在心上了。

  「幼时全不知族中待臣妾如此严苛是何意,直到嫁与陛下才明了。」花含花轻声低语,蹙眉忧伤道:「臣妾斗胆一句,望陛下勿怪:从前以为公公庸弱无为,现今才觉他雄才大略。忍一时之气易,忍一生之气难。臣妾记忆里公公的唯唯诺诺,回忆起来全是他谈笑风生,智珠在握了……」

  「然也!」张圣杰似乎对她口称公公的【不敬之言】甚是喜欢,露出神往之色道:「朕能手握三十万大军,如臂使指,全赖父皇深谋远虑!若非他一生积累,哪有今日能与燕国殊死一搏的局面?这一战……居然有了三成胜算,恐怕父皇也从未想过吧……」

  「三成?」费紫凝沉声正色道:「燕军百战,陛下不可轻敌。」

  「没有轻敌……」张圣杰又喝了口热酒,道:「你们对吴征还不够了解。可曾记得燕秦之战因何而终?燕军围困三关,又偷袭亭城,原本战局已是三七之数。只因吴征大破狄俊彦,才硬生生地逆天改命。吴兄……最擅机变,所学又杂,有了他,咱们的胜算便多了两成。」

  「两成这么多?那岂不是原先只有一成?」

  「原先是半成,燕贼和草马先打了一场,又是新皇登基难免急于立功,所以加了半成。」张圣杰哈哈一笑,道:「也只有一成了……你们想想,若是盛燕两国打起来,大秦必然是分兵二路,一路从凉州东进拖住燕军。不过凉州关隘稳固,难有寸进,想要攫取利益,还是顺江东下,无论击燕军也好,还是击盛军也好,可顺势而为。常理而言,顺手抄走盛国国土,再联军击退燕军是上上之策。正因如此,燕国历来才放了大盛一条生路,只威压,不曾开战。」

  「啊……臣妾懂了。」费紫凝与花含花异口同声地恍然大悟道。

  「这一回开战,是大盛唯一一次机会。不打,只是慢性死亡,就是燕贼嘴边的一块肉,他什么时候想吃便吃。打,才有一线生机!咱们主动开战,最怕的就是大秦趁机渔利。吴兄东入紫陵城,顺手将没用的江州抛了出去,就是一手点睛妙笔!朕,这就往江州秘密传去国书,让梁玉宇也尝一尝难受的滋味。」

  「扑哧。」费紫凝忍不住笑道:「江州只是商途与要道,却没得农耕基业,吴祭酒留在手中全无用处。但是给了梁玉宇便不同,他毕竟是钦定的太子,登基也是名正言顺,只消在江州坐镇,自能拉拢一大批豪族支持,如今也是与成都城分庭抗礼的局面。江州四面围困之地,梁玉宇势弱正苦苦支撑,巴不得咱们和燕贼打个十年八载无暇他顾,岂敢正眼瞧我大盛江山?成都城里若有任何动向,非得从他江州过,他不能坐视不理,恰如给大秦国嵌入了一颗钉子,不拔了休想入我盛国边境。陛下给梁玉宇送去结盟国书,他明知是饮鸩止渴,还是非喝下去不可。唉,臣妾这才明白陛下所言:幸亏吴祭酒的根基并非帝王之资,昆仑一系从未有自立的反意。否则此前暗中筹划,待吴祭酒有了根基之地,一切还真都难说。」

  「哈哈哈……」张圣杰笑声不绝,听着甚是开怀,远远望去,两位绝色佳人的窃窃私语不知说中了什么妙处,才逗得他这般开心。良久笑声才止歇,张圣杰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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