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陈阿娇

于世,把我禁足在长门宫,终老不许出。”

  “若非太皇太后托梦,只怕我现在还在长门宫熬日子。”

  韩嫣眉头微动,环胸的双臂放了下来,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

  ——阿娇说的是事实,一点也不曾夸张。

  他时常出入未央宫,知晓巫蛊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刘彻觉得自己坐稳了皇位,又见阿娇无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废弃罢了。

  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刘彻确实不厚道。

  韩嫣斟酌半晌,轻声开口:“都过去了。”

  “现在陛下的心里,有你。”

  阿娇冷笑一声,道:“对你们来讲,不过是一句轻轻巧巧的都过去了,可对我来讲,却是从云端跌进泥里。”

  “你以为他现在的爱我是爱我吗?”

  “不是。”

  “是因为我两次三番帮他大胜匈奴,而他宠爱的卫子夫,除却生孩子外无任何利用价值。”

  阿娇轻轻一笑,嘲弄道:“你瞧,咱们的陛下多现实,谁对他有用他便爱谁。当初卫子夫给他生下皇长女,打破了他身为天子无传宗接代能力的流言,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爱卫子夫啊。”

  韩嫣手指握紧又松开。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去反驳阿娇的话,刘彻是天子,她这样说刘彻是不对的。

  可情感又告诉他,刘彻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人。

  刘彻对女人如此,对朝臣也是如此。

  汉家天子自来薄待功臣,刘彻不是独一个。

  国士无双功高无二的韩信,平七王之乱、扶大厦将倾的周亚夫,哪一个得了善终?

  一个死于刀斧手、夷三族,一个不堪屈辱绝食吐血而亡。

  夜风拂面而来,韩嫣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

  月光皎皎,韩嫣目光明明暗暗,阿娇展眉轻笑,继续道:“所以说,你跟陛下说的那些话,不会打消陛下迎我回宫的心思,只会给陛下提个醒。”

  阿娇话音一顿,声音微凉:“比如说,去母留子——”

  竹林中,侍女打扮的女儿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然后轻轻地,轻轻地,从竹林中退出去。

  侍女出了竹林,拼命跑向那灯火通明处的宴席,好似身后有吃人的恶鬼在追赶她一般。

  竹林中,阿娇伸手拍了拍韩嫣的肩,道:“以后这种话,莫在陛下面前说了,害了我,又连累了旁人,何苦来哉?”

  韩嫣胸口微微起伏,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他眸光潋滟,有着三分醉意:“好,好。”

  “我不管咱们的陛下对旁人怎样,我只知道,咱们的陛下待我极好,我这般不学无术,他还封我上大夫。”

  说到这,韩嫣眼睛轻眯,瞧着阿娇,声音低了一分:“我韩嫣旁的不成,唯有性命还算珍贵,这条命,愿为陛下死。”

  阿娇眸光悠转,揶揄道:“这般恶心巴拉的话,去跟陛下说去。”

  阿娇说完话,转身回豫章台。

  韩嫣是一把双刃剑,在某些时候,他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当她想对刘彻不利的时候,韩嫣便是指向她心脏的长矛。

  但她苦口婆心说的这些话,并不会白说。

  汉朝自高祖刘邦立国以来,大殿上,功臣的血便没有干过。

  建-初期,刘邦待韩信多好,七王之乱时,景帝又是何其信任周亚夫,他们与韩信周亚夫的关系,哪个不比刘彻和韩嫣更亲密?

  景帝更是为了让弟弟梁王帮助自己平乱,说出兄死弟及的话来,可是结果呢?

  韩信死无全尸,周亚夫吐血而亡,梁王郁郁而终。

  他们都是韩嫣活生生的例子。

  她今夜的这些话,只是在韩嫣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假以时日,或许会长成参天大树。

  阿娇笑笑,回到豫章台,躺在床上时,突然发觉自己枕头上有一朵海棠花。

  这个季节,百花凋零,能找到一株海棠,委实不易了。

  阿娇低头一嗅。

  海棠无香,只有那人干净凌冽的气息。

  阿娇眼底漫上盈盈笑意

  停了一会儿,她突然拉开纱幔,冲侍女道:“明日我要吃海棠花饼!”

  侍女犹豫道:“公主,这个季节,海棠花已经败了。”

  阿娇躺回床上,把海棠花放在胸口,闭上眼,骄横道:“我不管,我就要吃!”

  与阿娇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同,卫子夫将那句去母留子在心里过了几遍,回头凄凄楚楚地看向早已熟睡的刘彻。

  刘彻问完那几句话后,什么也没说,翻身便睡了。

  她知道刘彻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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