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归营

  “嘟。”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石钟乳滴落到寒潭，激起一圈儿清清淡淡的涟漪。

  “嘟。”

  一滴半凝固的暗红色鲜血，从裹着羊皮袄的无头胸腔边缘，拉着丝落进一汪沸腾的血泉里。

  一名蓬头垢面，面容隐藏在板结的乱发和浓密的胡须下的精悍汉子，蹲在血泉边上，单手拎着无头尸体，轻轻的抖了抖。

  动作轻扬，令人忍不住想起打鸡蛋时，双手拿着鸡蛋壳抖鸡蛋清的那个悠然动作。

  见无头尸体中再无鲜血流出，精悍汉子将无头尸体往后一扬。

  “嘭。“

  无头尸体准确的落在一座扭曲的尸山上。

  一座小山包一般的尸山。

  一座冻得如同冰山一般的尸体。

  人头滚滚。

  数以千计。

  血腥气、体臭、牛羊骚臭、屎尿臭气，积郁在不甚透风的山洞内，发酵成一种近乎瘴气的恐怖玩意。

  置身如此恐怖、恶劣的环境之中，精悍汉子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

  他摸起一把染血的弯刀，转过身，才发现身后已无活人。

  他惋惜的“啧”了一声，仰起头，露出一双反光的猩红眸子，嘶声道：“老不死的，八百人到底够不够俺突破六品？你可莫坑俺，没你好处！”

  声音嘶哑、破碎，语调生硬，就像是很久很久都没说过话一样。

  但他周围明明空无一人。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后，空旷的山洞内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平和如德高夫子教导黄口孺子。

  “本座有言在先，三百人就足矣，你若还不信本座，何不再去捉八百人回来？”

  一点微弱却纯净的血光自他背后亮起，好似一盏油灯，照亮了阴暗的山洞。

  这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洞！

  精悍汉子身后数丈外，便是一片不知有多厚的冰川。

  血光自冰川中来。

  血光之下，一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人影，若隐若现。

  精悍汉子看了看翻滚的血池，打了个哈哈：“嗨，瞧你说的，你可俺的救命恩人，俺不信你信谁啊？”

  “你无须装模作样，本座救你性命、教你武功，你替本座杀人奔走，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买卖。”

  “哈哈哈！”

  精悍汉子大笑，一颗金牙在淡淡的血光下熠熠闪光，“知道、知道，一百七品蛮将嘛，你不用见天的念叨俺，等俺突破六品，一定给你抓齐啰！”

  血光渐渐暗淡。

  精悍汉子盘膝坐好，摆出五心朝元的姿势。

  未见他如何作势，血池之中忽然升腾起千丝万缕鲜红雾气，缓缓飘向他。

  “老不死的，认识你这么久，还未问过你，你要人血为何不亲自去取？区区寒冰，挡不住你吧？”

  血光微微闪烁，“你也道，北疆战事再起，你忧心你大哥的安危，为何不回北疆瞧瞧？”

  鲜红雾气一点一点的将看不清面目的精悍汉子淹没。

  他没再开口。

  他已得他想要的答案。

  ……

  镇北军大营中门大开。

  血虎营残破的旌旗在前。

  太平会华丽而威武的龙虎战旗在后。

  六千余人鱼贯踏入镇北军大营。

  没有锣鼓喧天。

  没有鞭炮齐鸣。

  就像是赶集一样，平平淡淡的长驱直入。

  好像都没人愿意搭理他们。

  这个待遇，令六千红花堂帮众心头都有些愤懑不平。

  他们是镇北军请来的援军。

  不是上赶子自己送上门的援军。

  咋的？

  河都还没过，就想拆桥了？

  张楚面色平淡。

  心头也没什么不满。

  他明白霍鸿烨的意思。

  只有客人上门，才需要迎接。

  他这次来，是暂代前军副将。

  是主人。

  张楚也不需要谁来接待他。

  镇北军的营盘布局就和霍鸿烨用兵一样，说得好听点叫堂堂正正，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僵硬死板。

  万年不变的前军在前、后军在后、右军在右、左军在左、中军居中……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