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落英怜怜(上)
阵清香,是衣服熏了香,还是抹了花露? 但见梳妆台前,圆木凳上,青色倩影端坐;腰身修长,黑发及背,髻插玉朁,正在悠悠对镜自照。 青铜镜里,依稀反映玉颜花容,佳人并不回过头来,只跟我在镜里对视一眼,眸子又马上错开。 双儿收好屏风,友善地扶起程英,转过身来。相识以来,她一直朴素示人,常穿劲装,没想到此刻……竟然彻底换了副模样—— 云髻斜插一支月牙朁,秀发披散于玉背,两鬓各有一撮悠长青丝,垂在身前;玉容淡抹脂粉,浅扫蛾眉,轻描丹唇;一件青绿对襟上襦,轻纱织就,长袖子里藕臂若隐若现;衬一袭素白长裙,脖颈锁骨,露出一片雪腻;系一条葱绿腰带,绑成蝴蝶结长及裙裾,那裙摆下沿,染着淡淡的绿叶黄花,微微现出一双白净绣花鞋儿来。端的是雅洁如竹,清馨似风,没想到作闺阁女子妆扮的程英,竟是如斯动人好看…… 双儿替我欢喜,由衷赞叹:“相公,程姐姐可美得很呢﹗” 我看得双眼发直,咽了口水,心里却非常苦涩:“嗯……” 程英一望双儿,似是自谦,又像在暗讽我:“我……又岂能入人法眼?” “双儿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找无双姐姐她。”双儿乖巧回避,留我跟程英独处。 窗外夕阳照于程英身后,如在她周遭烧出光晕,仿似仙子下凡……我想伸手牵她,却又不敢:“程姑娘,你再怪我恨我,亦不必以身犯险,作贱自己……” 程英侧过身去,眺望落日:“你误会了吧?我是为了六大派的武林同道,而非跟你赌气。” 她又转过头来,不愠不火:“我虽是个没爹亲没娘疼的孤女,倒还懂得自重自爱。” 两扬玉臂,她俯望美好身段,委地长裙:“不过嘛,这身子既是我的,我若真要作贱……” “又与你这外人何干?”程英侧头冷笑,瞄我一眼,语气眼色,使我心头一痛—— ********************************** ……之后,我再触摸‘甜头陀’,发动‘易容术’,把他的样子高矮、肥瘦声线都百份之一百复制过来,便偕程英往万安寺进发。 走在黄昏街上,迎面男子,无不对程英注目……我越来越恨自己了。 顶着甜头陀的躯壳,我毫无阻碍,当着把守寺门的番僧眼前,领着程英踏入万安寺。 随着踏足寺内,彷佛触发剧情事件,一个西域老者便跟我俩狭路相逢。颜面如同罩着一层黑烟,花白胡子稀稀朗朗,正是此行的目标——‘鹿杖客’。 只见他腰间横挂着一根鹿角短杖,活像假面骑士的变身腰带……内藏‘十香软筋散’解药的紧要武器,果然贴身携带。 这鹿杖客不愧是个大色鬼,一看见程英,顿时贼眼一亮:“甜头陀,这位生脸孔的美人儿是谁?” 不比原着的范遥跟‘玄冥二老’地位相当,我冒充的甜头陀只是个跑腿,连忙恭敬回话:“鹿先生,她是小人的……义妹,今天来探望我。” 手捧一个大酒葫芦的程英,盈盈一福,报上事先想好的虚假名字:“小女子冰冰,拜见鹿先生。” 昨晚闯到赵敏跟前时,程英面蒙黑布,鹿杖客自没认出她来,故作亲热,呵呵一笑:“冰冰?你义兄姓范,那你即是叫——范冰冰?” 好吧,低级趣味的作者……电脑,让甜头陀叫范特西,原来只是为了这个烂梗…… “你想饮酒?来,老夫带路。”二话不说,鹿杖客便走到我和程英之间,老实不客气,就伸手牵她前行﹗既打算使出美人计,程英自没推却,任他黑黑的手掌,握住柔荑…… 鹿杖客拉着程英走在前头,不晓得在问她甚么,把我远远甩在后面……岂有此理﹗连我都没试过拖住程英的小手这么长时间呀﹗ 遥望那绿襦白裙的背影,心底好不安——程英今晚的牺牲,会仅止于玉手被摸吗? ********************************** 鹿杖客热络地牵着程英,走到后院宝相精舍的一间厢房:“就在这里喝酒吧。” 程英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趁机将手掌抽回去;鹿杖客亦大刺刺地就座,将我和她隔开。 “我来给鹿先生和义兄斟酒。”程英依计行事,捧起下了迷药的酒葫芦,她预先服了解药;我则百毒不侵,只等鹿杖客着了道儿。 “那用美人儿你动手?我来代劳。”鹿杖客硬是取去葫芦,放到鼻下一嗅……糟,不会被他闻出酒里动了手脚吧? “唔,这酒还可以。”鹿杖客笑望程英,把葫芦口斟向她的酒碗。 那知他突然失手,整个葫芦掉在程英身上,泼她得半边身子俱是酒浆﹗ 酒水洒满程英上襦左侧,葱绿的轻纱衣袖顿化透明,湿淋淋地黏贴玉臂,一下子骤变性感……鹿杖客乘机搭手上去,顺着袖臂婆娑,毛手毛脚:“该死﹗弄湿你的衣服啦﹗我来帮你擦干﹗” 乘机揩油﹗这家伙……故意摔落那酒葫芦﹗ “我、我自己抹干就好……”程英匆匆掏出锦帕,拭抹左臂,鹿杖客这才罢手……瞧她面颊乍红,耦臂又被占便宜,可怒也﹗ 程英视线低垂,一瞥掉在地上的酒葫芦,柳眉暗皱……对,出师不利,如此还怎样迷晕鹿杖客? “无妨,我赔你更好的酒,再添些下酒菜吧﹗”鹿杖客双手一拍,召来那‘神箭八雄’的其中一人,吩咐伙房准备—— 不消一刻,大量酒菜,便由全体到齐的‘神箭八雄’送到。鹿杖客似是来了兴致,便叫他们坐下加入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