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折 鬼手薜荔,集恶三冥

   “青蝠开道,白骨灯红!”薛百螣目绽精光,猛然抬头:    “这布片在哪儿找到的?”    “约莫一刻钟前,以金镖射在院门上。我调回一组“潜行都”在附近探查,充作警戒。”漱玉节回答。    薛百螣愀然色变,垂眸道:“迟了,平白赔上四条性命!请宗主即刻下令,让冷百海等各自入屋戒备,切莫分散,勿在外头走动--夜里是魑魅魍魉横行之刻,咱们是蛇,月下斗不过那些非人邪物。”    漱玉节从未见过他如此凝重,瞬目即决,回头吩咐弦子:“传令下去,便照老神君之言。另把少宗主及楚刀使一并带来,不得有误!”弦子领命退出,不多时便带了绷着一张脸的琼飞与楚啸舟回来。    琼飞一见薛百螣,一把扑进他怀里,欢叫道:“外公!”又磨又蹭的好不亲热。她的生父乃是薛百螣的义子,也是唯一的衣钵传人,不幸因十几年前的一场内变而丧生,琼飞正是其遗腹女,自小便甚得薛百螣的宠爱,直将她惯上了天。    薛百螣摸摸她的头顶,笑道:“少时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出去。”抬望她身后的楚啸舟,瞇起一双怪眼:“小子!你还能使刀么?”楚啸舟回答:“能。”    “很好!”薛百螣冷笑道:“待会无论是什么东西闯进内堂,你便出全力将它格杀,不许有一丝迟疑。”楚啸舟体内的雷丹尚未成形,几日内暂无八成功力的运使限制。    老神君怪眼一翻,乜着斯文秀美的黄帝神君,冷冷道:“你也一样。不许离开内堂一步,有人闯入,便使十成功力的“过山刀”打它,绝不能留手。”瞥了杜平川一眼:“别拖累你家神君。”    “是,小人理会得。”    他吩咐停当,冲漱玉节一欠身。“贵客来时,就由我陪宗主出去迎接。”    漱玉节了解老人的性格,但仍有些放心不下,轻启朱唇:“老神君,便只你我二人,这不像是要迎战哪。”薛百螣冷笑:“若要寻衅,集恶道不会发镖书来。只不过那帮人是禽兽、是恶鬼,是邪魔外道,天生嗜血,就算本来无意,一见势弱,当场翻脸也不奇怪;与其仓促迎战,不如示以空城,教他们摸不清底细,不敢动手。”    老人咧嘴一笑,目光炯炯。    “宗主,狼群是最凶残、但也是最卑怯的畜生,要善用其疑。”    忽听堂外一声怪叫,一把尖锐刺耳、犹如鸱枭般的声音喊道:“天地栗栗,日月旻旻,流星赶退,群魔真现!九幽十类、玄冥之主驾临,尔等凡俗,满身罪业,还不速速来见!”抑扬顿挫便如扯开嗓子扮戏文一般,回荡在山间静夜之中,只觉诡异非常。    (来了!)    漱玉节微微一凛,扶剑款摆而出,气度雍容。薛百螣紧跟在后,目中精芒隐现。    黑夜里一盏艳如涂血的大红灯笼悬在半空,飘飘忽忽地晃了过来,灯上绘着一只张翼的青色蝙蝠,随灯笼上下起伏,宛若活物。    走得近了,才发现灯笼悬在一杆一丈来长的白骨杖上,擎着骨杖的却是一名青面獠牙、腰围叶裙的赤足小鬼,面孔及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涂成碧油油的一片,明知是活人所扮,仍教人不寒而栗。    青蝠血灯笼一路晃来,周围次第亮起青色的磷磷鬼火,由远而近、此起彼落,每一团鬼火之后都现出一张狰狞鬼面,或青或赤,手里拿着各式刑枷,分别是春、夏、秋、冬、拘、锁、刑、问八大阴差,以及含冤、负屈、大头、大胆、精细、伶俐等六鬼,不住嘻笑尖叫,发出令人胆寒的怪声。    众鬼簇拥着一匹瘦骨嶙峋、宛若骸骨的乌骓追风马,马鞍上跨着一名头戴漆纱幞头、身穿碧绿蟒衣,腰悬斩魔钢剑、足蹬粉底皂靴,双肩耸如驼峰的绿袍判官,一样画着狰狞的大花脸,宛若跳大傩的巫祀。    漱玉节低声问:“那人,便是集恶道三冥之一的“鬼王”阴宿冥么?”    薛百螣冷笑道:“模样没错,只不知里头穿衣涂脸的是不是同一个。”    那打着青蝠血灯笼的小鬼尖声喊道:“鬼--王--驾临!尔--等--报上俗名!”语气拖得又长又怪,却断在令人浑身不自在处。    薛百螣“嘿”的一声,翻着怪眼冷笑:“阴宿冥,三十年不见,你却认不得老夫了么?还是老夫当年所见,是你的师傅或祖爷爷?”众小鬼咆哮起来,纷纷尖叫:    “放肆!”    “大胆!”    “无礼!”    薛百螣正欲还口,漱玉节却轻轻拦住,微一欠身,脆声道:“妾身乃五帝窟之主“剑脊乌梢”漱玉节,见过鬼王。”    马背上的绿袍判官大袖一挥,群鬼止住喧哗。只听他开口道:“本王--圣驾来此!不欲与贵派为难;特来拜山,此后各行各路,无--犯--秋--毫--”那戏文般的嗓子吊得极好,余音盘绕悠转,原本做作得近乎可笑的腔调,黑夜里听来却令人浑身战栗。    薛百螣本想掏出一把铜钱砸个响场,又或鼓掌叫好挖苦他一阵,末了却不由自主地潜运内力,蓄势待发,仿佛这样才能稍稍抵御那尖嗓的逼迫侵袭。    漱玉节暗叹:“看来,那鬼先生的帖子也发到了集恶道的手里。往后的时日里,还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要聚集到阿兰山来,恐怕这片佛门清静之地,将再无宁日。”她思索几日,实不知那捞什子“七玄大会”开在此间,究竟是何意,只是万万想不到紧接在五帝窟之后来的,竟会是消失已久的集恶道。    这些妖魔鬼怪也取得妖刀了么?落入其手中的,又是哪一把刀?    她定了定神,敛衽道:“贵我同属七玄,在大会之前,自当和平共处。”    鬼王阴宿冥点了点头,笑道:“为表诚意,本王备有一份薄礼,请宗主笑纳。”这几句不用戏曲花腔,依然令人牙酸耳刺。他手一挥,四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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