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更不把她们连她们的娘当回事,刘衍大约赶上个年节能碰见她们一回,也不过是宴席上远远瞥一眼。

  但妡丫头说他应该知道她为什么来,他确实是真猜的出的,因为她的外祖父正是他的师傅郭世襄。他只是纳闷这个一向生疏的小妹妹怎么敢跑到他府上来,“母后准你出宫的?”

  女孩低着头,“我……我是出来看望长姐的。”

  “哦,”刘衍松了口气,却仍是不解,“待会我送你回去罢。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只是你去上阳宫中求一求母后不是更便利吗?怎的舍近求远,不拜菩萨倒找金刚呢?”

  一句话问出来,小姑娘的眼圈就红了,脸色却变得煞白,“我母亲去父皇处求情,却被斥了回来。母亲从今早起就在娘娘宫里跪着哀求,可是……娘娘说父皇斥责母亲的话是后宫不得干政,就连娘娘的嘴都堵上了,没有法子再提……”她说的这些话大约在小姑娘看来是十分羞耻的,她有勇气说到这里,却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我想着哥哥……哥哥是男人,或者可以为外祖说一句话……他那么大年纪了……好歹又做过哥哥的师傅……我娘两日滴水未进眼看也熬不过去了。”

  她说不下去了,小女孩痛哭的声音在王府安静空旷的厅堂之中格外凄厉响亮,刘衍束手无策,他能对付一头成年的熊,也能宰掉三头狼,但是一个瘦弱苍白的小丫头实在吓死他了。他不晓得怎么能让他妹妹别哭,他在嗓子眼嗡嗡了几声没个鸟用的“没哭了”,但是小姑娘哭得太响了可能根本听不见。仿佛就是要乱上添乱,正在此时,后头屋子里忽然“哇”地一声响起了更嘹亮的哭声,妡儿一怔,惊得连哭都顿住了。

  唐翊在旁边忽然说道,“小茜,去后头看看婆子怎么哄孩子的。”门口伺候的一个丫头立刻伶俐地答应着去了,唐翊见公主盯着他看,便回道,“是王爷的干女儿,一会带过来给公主请安吧,既是一家子就该见见的。那孩子从来不这么哭,今日想是听见公主哭的悲切,她也为公主伤心了。”

  妡儿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哭,被这一岔也确实收得住了,拭着泪一面向他哥哥告罪,一面禁不住偷偷打量这陌生男子。

  总算她不再哭了,刘衍也镇定下来,想了想说道,“你不必说了,明日我就进宫去向父皇求情。父皇看在母妃和妡妹妹的份上,也会网开一面的。”

  话说出口他才忽然想起来郭世襄原来还有国丈的身份,他几乎都忘了。别人好像也不大记得这回事,郭昭仪和妡公主竟如同蒲草,到了这等关头人人都只记得郭世襄是郡王师傅而非皇帝国丈,人事情势竟这等可笑。

  不料刘妡却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皇兄,“六哥,到明日恐怕就晚了。”

  他怔忪着醒过来,看见妡丫头苍白的面庞上的那双黑眼睛,战战兢兢地透着恐惧和绝望,让他十分不痛快地想到了在被射死的母鹿身边徘徊的小鹿。他挥挥手赶开这恼人的思绪,“莫怕,父皇已经将弹劾郭大人的奏章留中不发了。”

  刘妡的脸色变的更白了,那双黑眼睛也张得更大,直直地望着他,“就为这留中不发,前朝大臣们都在尔英殿外跪着不肯散。他们……他们说的什么我不懂,也不明白怎么今日不严治外祖的罪朝政就要乱了呢,外祖他……他只是个……”小姑娘薄薄的嘴唇哆嗦着,眼珠在眼眶里恐慌地转了转,可怜地搜肠刮肚想找出一句话来,从来不敢多话的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憋的眼泪又下来了,情急之下说道,“只是个……是个读书人罢了。”

  此时确也没有比读书人这三个字更合适的了,郭家虽累世为官,却世代以治学著书为本。刘子墨和唐翊彼此对视一眼,小姑娘哭的凄婉,他二人都是进士出身的翰林院清贵,地地道道的读书人,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刘衍听了这番话先是吃了一惊,再看她又哭了,禁不住焦躁起来,“你不要哭,你说是谁在父亲书房外跪着?谁那么大胆子?”

  刘妡摇摇头,“我怎能知道前朝的事呢?连大臣在尔英殿外跪着的事都是方才在侯府里长姐告诉了我才知道的,长姐只说事情不好,二十几个大臣在殿外跪着请旨。”

  “放肆!”刘衍大怒起来,一巴掌扫下身旁桌上的一套茶盏,“他们竟敢胁逼皇上!我即刻就去瞧瞧,看是谁有这样大的狗胆!”

  瓷器掉在地上清脆地摔了个稀巴烂,刘子墨畏缩了一下,偷偷摸摸地向后退了半步,转头去瞧唐翊。

  唐翊的眉头危险地蹙了起来,抬头瞪着刘衍,声音冷涩带着慑人的压力,“王爷想做什么?拿鞭子把朝臣们抽开吗?”他平静地发着怒,怒火也不比刘衍的小。

  刘衍顿时没了火气,他方才隐隐约约是有点这么想的,这几年混下来他习惯一有事就犯浑,所谓惯犯不过如此。唐翊这么热辣辣地直接戳开了他的心思,他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丢脸。一举目突然发觉刘子墨竟早就往后躲了,娘的,小人。娘的,唐翊,就像这屋子里的狮子。他寻思着,一低头看见地上的碎瓷片就在心口哀叫了一声,谁他娘的把这套茶盏摆出来的?这是如今在宫中也难得一见的珍品,自从他妈的沈希年那个死老头以七十岁高龄一口气纳了个三个小妾把自己作死以后,官窑就再也出不来这样的东西了。

  唐翊一定是将他低头发呆的模样误会为羞愧了,周身散发的凌厉竟然一口气散了,神色温和了许多,低声叹道,“皇上是古今少有的英主,怎会被臣下胁迫,王爷恼到哪里去了?王爷先坐下想一想。”

  刘衍哼了一声,他只是不爽。

  唐翊转头望向刘妡,说道,“公主也请上坐,用些热茶暖暖身子。”他淡淡地说完便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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