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msp;“刘清来?”刘衍却皱起眉头,想想都懒得骂他。
唐翊忙说道,“他也算个干吏,只是为人有些乖僻处,一来爱跟权贵作对,二来瞧不上不作为的读书人,说到底是做人有些苛刻。但到底无伤大雅,治一方依旧是个能臣,王爷不要跟他过不去。能人偏有怪癖,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刘衍就没再说什么,也不是十分把刘清来放在心上,本来觉得他在王府里跟唐翊说的话又臭又硬十分讨厌。但唐翊既然不计较,反倒赞他,刘衍索性也就丢过去不管了。
唐翊等了等看王爷底下都没有话了,才慢慢地说道,“不知……能否多问一句……王爷自幼长在外祖家,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娘娘的意思呢?”
“你是想问此间种种,我爹是不是知道?”刘衍直截了当地问道。唐翊一怔,刘衍敏锐之处,实在不可小瞧。
其实刘衍口中直接称爹娘姐姐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虽说已渐渐醒悟过来果然自己祖上没做过天子近臣,还是没见过世面,所以不知道皇帝王爷也不是时时刻刻称孤道寡,天家也不与外间的大家子有多大不同。再回想起亲眼见到皇帝,也不过是一个略显威严的温厚老人,皇后也不过就是个爱子心切的絮叨慈母,虽然唐翊也知道眼睛见到的未必是真,但总要比猜测中的帝后更像平常之人了。
“皇上也是在元家跟我舅父一同长大的,如何能不知道此间事?毕竟我的□□母也出自元氏。”刘衍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想想又犹豫了一下,迟缓地说道,“我母亲……反倒知道的不清楚,她老人家毕竟是内院的女眷。”
唐翊心中动了一下,王爷的前一句说的爽利,后一句却说的瞻前顾后浑不似王爷素日的脾性,他不免上了心,略微一琢磨便心头一沉,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到了他不该知道的天家密事,到此为止已不可再问。偏偏想起王爷平日里休息的内室,皇上亲笔提的五福堂。洪范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好德,五曰……考终命。继而想起王爷破费重金修的花园子里,压水而建的石舫,上头还是皇上亲笔题的“不系舟”。巧者劳,智者忧,无所适者无所求,蔬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堂名五福不足为奇,石舫名“不系舟”也可说寻常风雅,但两个都是皇上题的,其中之意就深了许多。此虽不过为表象,可再想想王爷胡闹却从不忌讳皇上责备,简直可以说是无法无天,说起来十分可恶,可皇上又何曾深究于他?他与刘子墨说起过韬光养晦不似十几岁少年郎能想得到的,可若背后有皇上指点教养,那……听说皇上本来极爱这幼子,王爷提起父亲的时候孺慕之情也时常溢于言表……可他转念想起王爷方才拉弓给他看时的志得意满,和那神采转瞬即逝后的隐约落寞,心中又十分难过。
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挣了出来,伸手拉住了刘衍的手,“王爷若是信得过下官,往后闯祸之前能否给下官提个醒,闯祸之后能否给下官指点迷津一二,使下官能稍稍挽回,不至于让王爷吃亏太多?”
刘衍完全怔住了,拉着唐翊的手,没一会手心就冒了一层汗,试探地“嗯”了一声。当真觉得自己是只病虎了,汗一直在冒,心口乱蹦,威风坠地。唐翊本来没有特别在意,时下人要说肺腑之言时为加重诚恳亲厚之意时常要拉着手说,赫然发觉刘衍手心里全是汗,他还觉得十分好玩,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念头一转口里却就势说道,“王爷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拿读书人当句骂人话来堵我的嘴,小臣一辈子只会一件事便是读书,如今还成了不成事的事了。”
刘衍果真急了,“我……不是成心那样说的,我……”一面说一面额头上也冒了汗,嘴笨说不上来,憋了一下,咬牙说道,“反正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唐翊笑了一声,突然低声说道,“王爷膂力惊人我已见到,不知可有百步穿杨之能?”
刘衍虽然被唐翊话头的多变推搡的晕头转向,但是若是转到弓马技艺上头却是他擅长的,口齿也伶俐起来,禁不住微笑,“自然,百步开外我仍能百发百中。”
“比试一下如何?”唐翊说道。
这回刘衍可是大吃一惊,大睁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唐翊,被唐翊撩拨的急不可待,也顾不上再留在他祖先的祭庙里,拉着唐翊出去要比试一下。
刘衍走出去就大嗓门地嚷嚷着叫人在树上钉皮革做标记当作靶子,外头跟着他的王府亲兵都是做熟了这些事的,眨眼功夫便料理停当。
唐翊在人堆里扫视一圈,发觉几个黑衣元氏子弟依旧隐在僻静处,若隐若现地随在刘衍身边。回想起刘衍同他们沟通无碍的异族语言,元氏宗族的中枢由独有的礼仪族规甚至语言胶合在一起,牢不可分,刘衍就处于其中。那么皇上是否曾经也处在其中?皇上选择了与元氏并无半点关系的长子做储君,幼子依然养在元氏族中,元氏以武将立足,从北府往下大大小小多少元氏亲族外族将尉,如同蛮族子弟一般忠诚亲密,是否暗地里对刘衍马首是瞻?储君与元氏不可共存,那是皇上的意志,而五福堂和不系舟背后的韬光养晦便是皇上能给幼子唯一的护身符?
安苏郡王刘衍拉开手中长弓,双目凝视远处的箭靶,火光照脸了他的半面脸,他的神色冷冽,面容俊美,假以时日必然成长为战神一般的男子。无需多言,他是一个元氏。唐翊禁不住被他深深吸引,就像所有靠近元氏的人终将追随他们而去,反过来这是否就是刘衍不被皇帝当作储君的原因?宛如蚩尤注定被中土驱逐,端坐朝堂之上的是熟于民政的谦谦君子。
那为什么还要把这个孩子养在元氏族中?唐翊反复思索着,突然脊背掠过一丝凉意,除去错综复杂的朝局,也不论诡谲多变的局势,与元氏一体的皇族子弟是战祸爆发时的屏障。长子与幼子,皇上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