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嫁妆吧,太子妃觉得它们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虽说是嫁妆,可一人哪能享用得尽这许多呢?白放着也是可惜。妾把它们挪出来自然是有个缘故的,只是夫君听我说完了,不要笑我小女儿家的呆意便是了。”元玉慢慢说道,尽自谦和,却也谦的有气度,让人听她说话只觉得舒服。
“你说吧,我自然不笑你。”刘衎随着她说道,顺手接过了她捧过来的炖盅。
“妾前日听小太监说因着水路不畅,盐船到不得他家乡里去,他家里已经小半年吃不上盐,家里老人身子都熬不住了。夫君别笑我妇人见识少,从前我只知道有了盐菜肴才有滋味,却不想这盐竟大有用处,原是人离不得的。可我又听那些宫外来的诰命夫人说,如今工部要疏通漕运,户部却缺银子,急的不得了,只得要运河沿岸的官员并富户捐银子救急。我听了实在坐不住了,便让他们把我用不着的珠宝都找出来,看看能折多少银子。虽也知道是杯水车薪,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好歹……太子爷别嫌弃我无知多事就是了。”
她说到底下声音轻了,头也略略低下。她等着太子说话,半晌屋里仍是静悄悄的,她垂下的视线不知所措地落在梅花几上振翅欲飞的一只雁上。接着,缓缓地,仿佛做梦一般,平生第一次,夫君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可她忽然发觉自己都明白了,连微凉的手指都渐渐暖热过来了。
“夫君累了,让吴氏打发爷歇歇吧。”
“这会乏的很了,不想动,就在你这里歇吧。你再同我说说话,听你说话,心里倒能舒服许多。”
东宫之外依旧是大殷宫苑,层层殿宇,重重楼阁,曲曲折折纵横交错的宫巷仿佛不见尽头。繁华最深处,潆君公主落了一步棋,杀了她母后一大片棋子,面儿上已是残局。皇后连输三局,输得恼了,把手里的棋子一丢,恼道,“今日这棋路总是不顺。枢密使下得一手好棋,怎的也不支个一招半式的,只管在那呆站着看小丫头倒要她老娘的强。”
潆君听得笑了出来,转身接过丫鬟手里捧的茶慢慢喝了,悄悄打量着舅舅的脸色。
枢密使立在三步开外,面色阴沉,“老臣侍奉娘娘就如同侍奉皇上,从无不尽心之处。娘娘责怪臣不肯支招,实是因臣自己也是捉襟见肘,无招可支。”
天青色的茶盏里漂浮着一朵小小的花,潆君的视线落在那朵花上,仿佛突然从那多花中看出万千世界,她一直不抬头,轻轻地晃着茶盏,看那小小的褪了色的花在杯中沉沉浮浮。
皇后在榻上正过身子,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哥哥,温言感慨,“是啊,有什么法子呢?这盘棋已到了残局,咱们都老了,精气神不及小孩子也没法子,要想胜过她恐怕非得找个小辈不可。可是老哥哥白看看,小辈又有谁呢?难道衍儿那孩子下得过他姐姐?”
“娘娘。”不知怎的,枢密使的声音突然急促了起来。“纵然此时不行,可若是扶上马,送一程,未必彼时不行。老臣……老臣可以慢慢教他,他绝非冥顽愚钝之人,未必就……”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这屋里说出的话是不会传出上阳宫的宫墙的,可是纵然人间私语,依旧畏惧当真会天闻如雷,他心里还是有忌讳。
潆君抬起眼睛,正看见年已六旬的枢密使脖子上的筋跳着,左手在袍角微微地抖,她猛地别过眼睛。
皇后望着躬身的枢密使,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语气竟轻快起来,“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我的孩儿,我不信哪个是不长人心的。我是他们的母后,你是他们的舅舅,孩子们知道孝敬,你也不妨拿出些做长辈的雅量来,不就是裁几个兵么?他不裁兵员,养着也是皇上的兵,他裁了,你也还是北府枢密使,又与你什么相干?且随他们闹去,小孩子家不知深浅,闹腾出事来,还得你这老人家出来定风波。”
枢密使再想要说什么,但也听出皇后以后言尽于此的意思,难以再开口,只得口中称喏,再说几句就指一事退了出去。
潆君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母后的气度雅量,只有神佛可比。”
皇后转过脸来,看定自己的女儿,已是变了脸色。潆君一惊,却还有胆又是一笑。
“嬉皮笑脸,越来越像张家三郎,你倒是嫁鸡随鸡。”皇后低声说道。
潆君性情自来不是小女子一路的,听了母亲斥责不露娇羞,反倒失笑,“女儿夫妻琴瑟和谐,可不就是孝顺父母了?省去母亲多少烦忧?”
“是呢,你这点倒是比太子强。”皇后呆着脸,似笑非笑地说。“我听说太子近来身边多了一个吴氏,很是得宠?”
潆君仿佛对这话头不是十分感兴趣,她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走到窗前站定。窗前一张楠木架上安着一只金笼,她伸手进笼子里逗那只鹦哥来咬她的手,“玉儿来跟母后说的?”
“倒不是,那个丫头真真是个好孩子,不肯说这些话坏了德行。”皇后说道,又提高了嗓子没好声气地喝到,“你把手给我拿出来!看那畜生当真啄着你的手!”
潆君笑着说道,“母后夸妹妹德行好,是说给我听呢,我就是最没德行的啦。”
皇后差不多是白着眼睛瞅她,“我这段日子就琢磨,六郎那没谱的性子到底是像谁?想来想去咱们家并没别的这样的人,只怕竟是学你。”
潆君失笑起来,见皇后瞪着她才敛了笑容,站在窗前略一思索,说道,“吴氏乃是出身江南旧族,不过并不显赫,至多算是个书香门第,祖上在前朝做过几任小官。她能选在太子身边,大约是因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