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多下人瞧见王爷的意思。满桌菜肴就没有一色是寻常可见的,便是刘衍吃遍天下山珍海味也难挑出个不好来,更可喜的是唐翊居然拿了酒出来,跟他推杯换盏,一时酒酣耳热,只觉得唐翊说什么都是好听。
在唐翊看来,自然是有客来访,主人需得尽到地主之谊,旁的倒也没多想。何况有了那晚遇仙酒楼的事,心里多少有愧于王爷,能在王爷身上略略尽心,他心中倒也十分舒畅。心里虽不认为王爷能与太子相比,可也不再觉得王爷身上还有什么了不得的错处,言谈的也愈加投契,只觉心甜意顺。要不是温酒的苏小宛一直看着不许他病中多吃酒,他只怕就要吃得大醉了。
一时酒吃好了,又用了些点心,两人喝了些解酒的汤,听得外边的雨也小了,夜也深了,刘衍才起身告辞。唐翊见天果然晚了,也不再留,这才问了他是怎么来的。原来安苏王府与唐府虽然一个在西城,一个在南城,却都靠着同一条南薰河,安苏王府在上游龙津桥旁,唐府在下游的白石坂桥旁,刘衍便是坐船过来的,所以才从唐家靠着河的园子走进来。
唐翊便送刘衍仍旧原路回去,因天黑刘衍不熟园子里的路径,唐翊更是叫来小厮前头拿着灯笼,他亲自打着伞扶着刘衍走,一直送到向着河的园门口。他命人开了园门,几人走出去,站在唐家小小的渡口上,果然看见河里停了一只船,船上挂了一只明瓦的灯笼,模糊有个人影缩在船舱口。
刘衍看见船突然说了一声,“坏了”。那船上缩成一团的人影就突然展开,“嗖”地一下窜上船头,张口便骂,“你这个不守信义的混账,那翰林给你脸了是吧,你待起来就忘了我还在这破船上等你……”
这来人正是褚培良,本来是跟刘衍一起来的,说好了在这里接应他,谁知刘衍一去就没了音信,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又不敢走。谁知这会看见一群人打着灯笼簇拥着刘衍出来,显见的是去见了翰林就把他完全给忘了,也忘了让人来请他进去,害他在河上蹲了一晚上。
他火冒三丈就想拿唐翊调侃刘衍,举目往人群里一看,一眼就看到在刘衍身边撑伞的人,一袭青衫,风华浊世,飘逸出尘。他满腹的讥笑俏皮话都被闷住了,硬是没敢开腔。灯下细看相貌,但见唐翊美目无尘,面如凝脂,神清气朗,雍雍穆穆。跟那素来以美貌出名,屡次被四皇子调戏的刘翰林比起来,容貌上倒似竟还能更盛一筹,只是通身的气派透着高旷天性,逼得人在他面前断断难起非分之心。别的都不用说,只看那个胡打海摔惯了的王爷在他旁边屏息敛气死撑气魄的鬼模样……他就“嘿嘿”地笑了一声。
刘衍果然被他笑慌了,大概是怕他满嘴喷粪,急急忙忙人模人样地在一旁给他赔礼。他哈哈大笑,见好就收,让王爷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他跟唐翊互相见过,略略说了几句话,就道别上了船。
船行的远了,那呆王爷犹自立在船头呆看,直到看不见才一屁股坐下,竟好似打了一天的猎似的。褚培良一边摇橹一边笑,“如何?咱们进宫呀?找皇上皇后进进谗言革了他的功名呀?”
刘衍不吭声。
“我瞧你倒吃的很饱,你不是想让人家给你喂狗么?你这是想人家喂你呀?”
刘衍臊得不出声。
褚培良笑够了,又问他,“这是说好了,还来陪你读书么?”
这回刘衍叹了口气,“没说那个。”
“没说那个,你是去做什么了?你离了他就要掉了魂了,你不想日日见他吗?”褚培良惊讶道。
刘衍闷闷地看了一会外头两岸上市井的灯火,直到船快到了龙津桥,才低声说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纵能强求,又有什么意思?”
褚培良想了想说道,“这可就是你痴了,你不想强求,难道旁人也不强求他?说句你不爱听的,他虽有志,却不能强伸,否则压根就不会到你这里来?”
这一番话说完,刘衍就再提不起兴来,一晚上的兴头散尽,默坐船头,只觉欢愉时短,孤寂时长。隔了一会又强鼓起兴来说道,“不说这些了,反正我是个没心肝的,哪管旁人的事。我生在天家富贵从中,只要纵情欢愉,尽享岁月就是了。端午这不是要到了吗,我要热热闹闹在家唱戏,你尽好的帮我办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