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①②

理说,尸体应该处于尸僵状态,然而不是,他像是被生生饿了几个月,肉都饿没了,只剩皮包着骨头,甚至于骨头也似乎在萎缩,原本合适衣服显得异常宽大,衬着颗滑稽的小头。

  怪不得他觉得重量轻了那么多。

  炎拓有种直觉:韩贯死了。

  很透彻的那种死。

  是因为什么呢?喉口的血洞吗?难道杀死地枭的关键是插喉?是不是也太简单点?

  炎拓时想不明白,不过也没时间管这么多,他掏出手机,以电筒打光,给韩贯尸体拍照:正面,侧面,部位细节,受伤处特写。

  这些都是资料,都是信息,管它懂不懂,打包收拢再说。

  拍到头顶时,只觉得韩贯顶心处反光异常,炎拓凑近细看,这才发现韩贯正头顶处还有个不易察觉伤口,这伤口跟喉咙处不,边缘处堆着黏液。

  他不敢拿手去碰,木板上掰了块裂条下来,轻轻搅碰,然后缩回手。

  不出所料,黏液拉成长丝,带着让人恶寒褐黄色光亮,如蜘蛛丝般,在半空中轻轻晃着。

  拍完照,炎拓收起手机,又去拉另一根绳。

  这根吊是陈福,明显要重得多,非但重,陈福可能还醒、正在不断挣动,因为绳子抖得很厉害。

  拉出陈福,炎拓已然满头是汗。

  陈福被捆得要比韩贯结实多,除绑绳外,还费了炎拓两卷黑色的像塑胶带,整个人缠得如人形茧、木乃伊,连眼睛都缠上,全身上下,只露出个凸出的鼻子呼吸。

  他像条离水的鱼,感知到了身侧风险,即便已经摔在地上,仍使劲挣蹦。

  这是个活的,或许还能问出点话来。

  炎拓想了想,从工具包掏出剪刀,剪断陈福遮眼的胶带,把撕开。

  这撕,粘下陈福不少眼睫毛来,他痛得眼皮急眨,但很快就定睛、死死盯住炎拓,嘴巴发出唔唔闷声,显见有话要说。

  炎拓又把他封嘴的那道给撕。

  陈福得以长呼了口气,他口齿不清道:“我……我想起来了,我认得你,你是林姐身边那个。”

  炎拓没有立刻说话,如果不是林伶偷出了那份表格,表格里人,他是一个都不会认识,陈福却认识他,说明这些人对林喜柔身边情况很熟。

  他顿了会才说:“你既然认得我,那你就等着死,或者被关到死吧。”

  陈福浑身一震,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你敢背着林姐搞鬼!”

  炎拓冷笑:“她不也背着我,搞这么多年鬼吗?没错,我就是要待在她身边搞鬼,直到把你们一个个,什么熊黑啊,冯蜜啊,朱长义啊,都给搞干净。”

  陈福脑子轰一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万万想不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林喜柔身边,居然埋这么个炸弹。

  他忽然想起韩贯,挣扎着四下扭动脑袋:“韩……韩贯呢,你把他怎么样……”

  话没有说完,他已经看见韩贯。

  这下刺激不小,陈福瞳孔瞬间放大,身子都僵住:“你……你杀他?你怎么杀?你特么,你是疯刀?”

  疯刀?

  炎拓觉得这个词怪熟。

  想起来了,那首歌谣。

  有刀有狗走青壤,鬼手打鞭亮珠光。狂犬是先锋,疯刀坐中帐。

  还有,林喜柔说过那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好能问出,疯刀是谁。”

  陈福认为他是疯刀?

  炎拓还没回过味来,陈福已经先自己纠错:不可能,林喜柔把这小畜生带大,他不可能是疯刀。

  “你……你勾结疯刀?那个女的呢?是那个女的,那个臭娘们,怪不得!”

  陈福恨不得以头抢地,怄得眼眶里几乎挣出血来:被骗,林喜柔、熊黑都被骗,医院里瘫着那个不是!不是!

  他差点就杀她了啊,只差点,就能为族群把这个祸患给除了,要不是这个小畜生突然出现。没人知道这小畜生真面目,他还会装着若无其事、再回到林姐身边去……

  陈福用尽浑身的力气,想暴起逃走、通风报信,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捆缚成这样,他连爬都不能够——他拼命挪动着身体,想像蚯蚓或者蝮蛇那样,点点挪出去。

  然而炎拓脚就把他踹翻身。

  陈福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胸口起伏得厉害,连带着缠裹的胶带都哗啦生响,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完,恨得几乎嚼穿龈血,恨到后来,索性哈哈大笑。

  炎拓站着不动,居高临下,看他作态。

  过会,陈福笑声陡收,恶狠狠抬起头来:“你爸死吧?”

  炎拓嗯了声。

  陈福脸上笑意大盛,之前那些血道子都干涸在他脸上,这笑,血迹干裂,映衬得张丑脸分外可怖:“你妈也死……哦,不对,她被楼板给砸瘫了,瘫二十年了吧,还没醒吗?”

  炎拓说:“没醒。”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