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晚上,严曦睡不着,烦躁的冲帐外喊:「长贵,什么时辰了?」

  长贵忙回答:「已经子时了,陛下还没睡着吗?」

  严曦起身拉开帐帘说:「陪朕出去走走!」长贵忙带着人跟上。一行人在整个皇城内胡乱游荡也没个着落点。

  严曦不吭气,旁边的人也不敢问。走着走着,严曦突然问了声:「这是哪里?」

  长贵举目四望了一会,便说:「这过去就是太庙了。」

  严曦想了想,便说:「走,去看看先帝!」

  等到了本该空无一人的太庙门口,却在夜色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严曦走近了,长贵在身后已经先喊了声:「谁在那里?」那人先是一惊,忙走过来。接着灯火,严曦看清了原来是栀香。

  他立刻和缓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栀香忙施礼道:「奴婢是陪太妃娘娘过来的。此刻太妃娘娘正在里面。他说想单独待会,奴婢就在此候着。」

  严曦表情颇有几分不虞的说:「你们怎么伺候的,怎么就一个人跟着太妃呢?」

  栀香忙解释道:「陛下恕罪,是太妃说夜深了不想扰人,所以才只让奴婢跟着来了。」

  严曦这才缓和了表情,对她说:「太妃进去多久了?」

  栀香回道:「也就半盏茶功夫。」

  严曦点点头,对身后人吩咐道:「你们也且在这里等着,朕自己进去寻太妃。」长贵应下了。

  严曦走进太庙,迎面而来的则是他们大魏历代君王的灵位,此刻在长明灯的陪伴下无声矗立。

  严炅的灵位此刻也在其中,只是不见恬熙。

  严曦对着灵位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四处寻找他。最后依稀听到西阁有说话声,想到西阁陈设有历位君王的画像,便往那里去了。等走过去,声音便清晰多了。

  他侧耳一听,果然是恬熙在说话。

  他停了脚步,想听听恬熙在说什么。

  只听着恬熙不急不缓,絮絮叨叨的语气,听着就像跟谁床头闲聊一般没个章法重心。

  他说道:「晚上实在是睡不着,便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我也不知道鬼神之说是否可信,你是否还能听见。可我现在也只想给你说。」

  他停了停,仿佛是在想什么,然后又说:「你必定在想,什么事值得我这个没心没肺的睡不着觉。呵……我能没心没肺是依仗着你。你走了,我就只能每天战战兢兢竭尽思虑,日日不得安眠,熬得人都丑了。你若还在,看着我现在这个丑样子可不定怎么笑话呢。」末了恬熙又说:「不,你会笑话我两句然后命太医为我开调理方子,然后逼着我好好安歇……」

  他突然停住了,许久没有出声。

  严曦觉得奇怪,正欲探头去看的时候,恬熙又出声了:「我想你!」听起来像是压抑已久的爆发,声音凝噎而古怪。

  他抽泣着道:「我累极了严炅我太累了……我不知道我还要这样多久。每次李勤弓碰我的时候,我一定要拼命想着你在心里喊你的名字才能忍下去。我有时候多想恨你啊,就这么轻易的把我留下来面对这些是非。可我又是多么舍不得怪你半点…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的爱我,再也不会有人能让我如此的刻骨铭心。」

  他又停了停,像是缓了口气。

  严曦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本能的有些烦躁。

  恬熙休息了一会,似乎恢复了些。

  他继续说道:「我砍下来的小指,也不知道你是否看到了。以前没法将心意说出来,现在只好借这区区一指寄予。你看我们俩,一辈子跟比赛似的赛别扭,谁都不肯先说,生怕说了就输一截了。多傻啊!还是皇后说得对,浪费了多少时光啊……」

  严曦心里的烦躁更盛,几乎想要出去打断恬熙的倾诉衷肠。可恬熙随后的话让他又退了回去。恬熙说:「今天,曦儿在我面前哭了。你不知道,可吓了我一跳。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做了皇帝之后更是没有,我看着也心疼。可也高兴,他终于有点孩子样了。你不知道,从你出征之后,他的性子愈发老成过分。登基之后更是像个小大人,从不见一点稚气。有时候我看着他就觉得有几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现在他哭了,我反而安心了。觉得他就算已经是皇帝,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严曦听了这话,心里烦躁消散,但是却有种奇怪的不甘。

  他按捺性子,继续听下去。恬熙也没发现他的存在,继续说:「曦儿很好,相信将来一定是一代明君,足以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看着他,我真觉得多少牺牲都值得了。我现在啊,就盼着他早日能真正独掌皇权。我也就不辜负你和皇后,可以真正安心了。」

  恬熙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最终,他说道:「我该走了,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累了。我得回去修养,天一亮,又要抖擞了精神,帮你看着点家业。你放心,为了你,不管是多难多累,我也要撑下去。这片江山是你留给曦儿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占了去!」

  他说完了话,便听见一阵窸窣声。

  他忙闪到一边柱后回避,一会果然见恬熙提着一个灯笼,缓缓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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