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雾。

  “她叫夏瑶,是我同事。”

  匡语湉手指一顿,抬起眼。

  宁凛把一本书塞进书架空隙,“行动组的特招。”

  微顿。

  “不跟我住一起。”他说,“只是同事。”

  匡语湉无所谓地勾唇,她踩着高跟鞋,步子迈得笔直,宛如被人扒光了皮毛,却依然骄傲的孔雀。

  她站在宁凛身后,“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宁凛仰头望着书架,没有转身。

  “有必要。”

  “我无所谓,你想和谁一起是你……”

  宁凛低声说:“我有。”

  匡语湉动作一停,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她鼻子泛着难言的堵塞,所有的伪装因为他这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开始出现裂痕。

  宁凛没看她,仔细找完一排书架,才推着推车转身,“我去查下库存,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往楼梯口走。

  书店的顶灯照着匡语湉素白的脸庞,擦身的瞬间,她忽然伸手,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宁凛空荡的袖子。

  宁凛的脚步霎时僵住。

  但只是一瞬,匡语湉就松开了手,低声问:“你不是警察么?”

  她抬头朝他望去一眼,阳光从情绪的裂缝照进去,她眼底是掩不住的愤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警队不管你的么?!”

  宁凛不发一言。

  半晌,垂下眼,将头看向窗外。

  马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往来相交一瞬,很快分开,模糊了地上重迭的影。

  “不想说就算了。”

  宁凛诧异抬眼。

  “你不想说,就算了。”匡语湉重复一次,脸上浮起一抹笑,是那天晚上在楼道里仰着头说“早就不喜欢了”的那种笑,又难看又冷漠。

  “我走了。”

  匡语湉不再看他,转身下楼,飞快往前走。

  “小葡萄。”

  匡语湉身形一顿。那声音从稍高处传来,隔了一段距离,宛如梦中的每一次。

  “你的书……”

  匡语湉站立着,掐了掐手心,“不用了。”

  说完,她再次迈开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比她更快,几步就到了她的身侧,匡语湉没停留,快步走出书店。

  刚出门口,才发现天际竟然变成了灰黑渐变,明明刚刚还有太阳,这会黑云像压在头顶,叫人无端压抑。

  冬天到了,天黑得越来越早,才六点,街上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

  匡语湉开了车锁,两声响声过后,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心头很闷,一口气压着吐不上来,脑子混混沌沌的。

  这时候,车门被人打开了。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气和雾气,路灯落在他的眼瞳里,浓缩成一颗小小的光斑,这一刹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眼里带着星光的少年。

  “小葡萄。”他开口,嗓音低哑,有些躁郁,也有些无奈。

  匡语湉往前看,这条路的尽头是黑暗,她曾经以为这条路很长,会有一生那么长。

  宁凛侧头看她:“吃饭吗?”

  “你下去。”

  “我没车。”他顿了顿,“也开不了车。”

  因为他这句话,匡语湉有大概叁秒的沉默。

  静默过后,她说:“打车。”

  宁凛:“没带钱。”

  “手机扫码。”

  “没电了。”

  匡语湉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到他面前。

  宁凛看着她,不接。

  匡语湉终于绷不住冷漠的面具,“宁凛,你是无赖吗?”

  说着,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勾了勾唇,却没任何笑意。

  可不就是无赖。

  宁凛瞥过去一眼,他眼里的空落让匡语湉心里一抽。

  他像个病入膏肓的人,从里到外都烂得彻底,差点让人忘了他曾经也是耀眼的骄阳,身上有着光亮,吸引她,温暖她,也灼伤她。

  他不惧死,也不向往生,唯独望向她的时候,眼神有渴望,分明还是当年老街上的混混宁凛。

  匡语湉忽然想起了转经筒下的旗帜,和香格里拉遥远的歌声。

  明月收敛了光亮,夜色浓起来,外头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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