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便什么都能忍了。

  或者说,如果不是生生捱着这些痛楚,我反倒觉得像假的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全然驱使不动这具身体,就这般挺尸一样躺着,虽然五感俱全,却连眼皮都动不得一下,像是被千钧枷锁困在铁匣中,只能生生捱着胸口喉间的绵长之痛。

  有一日,床边有人道:“殿下伤势太重,这毒又被拖了一夜才寻得解法,如今太医院与草民皆已竭尽所能,殿下能否醒过来,唯看他自己能否挺过这一劫。”

  声音依旧很温润悦耳,我一听便知是苏喻,就是其中带着许多我从未听过的沙哑和疲惫。

  待苏喻被引下去休息,我身边那人轻轻拍着我的脸颊,幽幽道:“老九……你向来是最听我话的,我唤你醒来,你就敢不听了吗?”

  我呐喊道:不是的!

  心中一急,竟似挣脱了周身的束缚,将这一声喊出了口。

  我这一声自觉喊得震耳欲聋,但是屋内仍然寂静,我的视线一寸寸向上望去,只见那双魂牵梦萦的黑眸此刻正怔怔望着我。

  我喉咙极痛,却抬不起手去触碰,只能竭力嘶哑道:“我……我听你的话。”

  说完这句,喉咙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涓涓涌出来,我只觉疲惫不堪,有心与他多说几句,却再也抬不起眼帘。

  我强撑着不肯闭眼,在这只剩一线的视线中,竟然看到这床帷间落了一滴雨。

  那雨滴落在我的眼尾,与我的泪混在一起淌入鬓角,紧接着,一滴滴连坠而下,我看着手痒想去抓,刚动了动手指,却被那人一把握住。

  在一片慌乱的脚步声与唤人声中,我听到那人缓声道:“老九……做得很好。”

  回忆至此,我突然开始疑心,我意识模糊时看到的那雨,是不是……是不是……

  一颗心刚悸动起来,忽觉有人拍了下我的腰身。

  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我就已控制不住地唇角一扬,向右微微一滚,在藤椅上让出了个空儿。

  谢时洵嘉奖似的在我脸上抚了一下,也在这斜躺下来。

  藤椅不算宽,但是我就是爱它不够宽这点,待他躺了,我回身一骨碌钻进他的臂弯中,一连换了几个姿势,终于选了一种挨得最紧的陪他躺了。

  谢时洵一手揽着我的肩,口中却淡淡道:“你这狸奴,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睡,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我睁开一只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他,本想反驳两句,但是又觉得阳光太好,晒得我越发懒洋洋,连动唇都嫌累了,故而头一歪,又枕回他的肩头,用唇贴着他的脖颈来回轻蹭。

  阿宁办事伶俐妥当,他在婆利为我们寻了一致院落,虽比不得东宫和九王府,但也大差不差,十分合我心意。

  最合我心意的还是这里终年炎热的气候,自打住下之后,我的背伤只在连日暴雨时犯过,其余时候我都仿佛挣脱了这刻在骨子中的诅咒,十分快活。

  没了背伤掣肘,像是要一口气把这十多年缺的觉补回来似的,我时常在白天的庭院中一边补眠,一边听着身后廊下那个人所发出的轻微响动。

  例如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茶盏轻放在案上碰触声,翻书的沙沙声,这一切由他发出的声动,都让我十分安心。

  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般,陪我躺着顺便看一会儿书,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搂着我小憩一下。

  每当这时候,我便不由心生感慨,即便上天坑我这么多次,但还是它亏了,我赚了。

  越想越得意,我忍不住手欠,抬手按在他手中书籍上,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刚被他轻轻拨开,我锲而不舍地再次覆了上去。

  他不动了,只是侧垂下眸子看着我,低低道:“嗯?”

  我抱住他的腰,道:“太子哥哥,别看书了,看我,看我!”

  谢时舒当真将书放在身侧,专注地望着我道:“看你什么?”

  不知是刚睡醒,还是这大好的午后阳光给我晒出了一种微醺的飘飘然,我笑道:“看什么都可以。”

  谢时洵在我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轻描淡写道:“哪里没看过,天天晚上都脱成那样钻进来……”

  我嘿嘿傻笑起来,又狠狠贴着他的衣襟蹭了蹭。

  蹭着蹭着,我越发不满足了起来,索性横腿跨在他的腰间,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他的眉眼,终是压不住色心,贴上去试探着想去吻他。

  自从我被他唤醒后,他不知因何原因,对我的态度着实温柔了许多,就连这般直白的索吻,我都有八九成把握了!

  可惜今日算得剩下的那一二成,就在我即将贴到他的双唇时,后颈又被他钳住了。

  他的目光中带了些品鉴意味,半晌才道:“你的眸色在光下也太浅了,真的像狗。”

  我登时倚疯撒邪起来,在他手掌下挣扎着道:“到底是狸奴还是狗!太子哥哥你给个准话啊!我当年就想问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横竖不像人就对了!”

  谢时洵当真思索片刻,悠悠道:“嗯……换作以往这话也就不说了,不过既然此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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