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睡迷糊啦~」
把儿子叫醒,无非也是让儿子做那开路先锋,父亲不是躲在厕所里吗,总不能不出来见人吧,让儿子过去探探,省得父亲抹不开面子。心里暗笑,离夏便不着痕迹地说了一句,「去厕所方便方便,叫你姥爷不要抽那麽多烟。」随後便整理起床铺上的被子。
诚诚揉着眼睛,听到妈妈吩咐,一看时间,都已经四点多了,他穿着拖鞋走到了外面的厕所旁,拉了一下门把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桶上抽烟的姥爷。
「姥爷,您少抽点烟,吃点水果不是挺好的吗!」诚诚对着姥爷说了那麽一句,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诚诚还以为是自己睡後残留在脸上的痕迹太过於明显,他正准备清洗一下,就听姥爷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诚诚毕竟还是个孩子,何况他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作为一个传话的人,完成了妈妈交代的任务就ok了,至於姥爷抽烟的事情,在他看来,和爷爷活着时一样,都是那种抽烟喝酒的人,连爸爸都是,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看外孙的样子,一脸潮红,明显是刚睡醒的样子,肯定是闺女把他叫醒的,不知道这是不是闺女的安排,让他来厕所里看看自己……想那麽多干嘛啊,依旧是做了,闺女都不说自己什麽,自己躲在厕所里瞎嘀咕什麽。
老离的心里转悠着,对着几乎燃尽的香烟猛吸了一口,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随後起身走进了客厅。
总不能来回来去地纠结那个事,放下心理包袱,老离的脑子便又想到了自己的事情。儿子和闺女已经看到了张翠华,虽说她只把儿子带过来,也就是等她闺女抽出时间再一起见个面,大家相互认识一下,这结婚的事情是不是也就差不多了。
脑子里琢磨着结婚的事,这岁数了,不需要闹那麽大动静,也不用铺张浪费大摆筵席,只把双方的儿女叫到一起,举行个简单的仪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结合着周边那些二婚、三婚的老人,有的甚至连证都没领,直接搬到一起居住生活,谁没事还出来查你有没有结婚证,吃饱了撑的不是……
见父亲坐在沙发上,两眼苶呆呆的,离夏以为父亲心里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虽说一切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出来的,是不是玩笑开大了?离夏心里琢磨着,不应该啊,父亲不是这样的人。悄悄走到父亲身边,拉起了父亲的手问道:「又想什麽呢?」
耳边传来了女人细腻温婉的声音,老离定了定神,侧头瞧着闺女,自己的左手被她那双柔软细滑的小手合在掌心里,透着温暖。
略带尴尬地看着闺女,见她眼中一片清澈,更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老离心里自责的同时,苦笑道:「难为你了。」
也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具体指的是什麽,恐怕老离自己都说不清楚。离夏见父亲还有些放不开,虽然自己快四十岁了,可在父亲面前,自己仿佛永远是个孩子,怕父亲误解,离夏收敛起自己顽皮的性子,正色道:「看您说的,别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关於日子的事儿,您看看,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咱们再打扮打扮,漂漂亮亮的,不能太寒酸了。」
老离摇了摇头,他这样一个二婚的人,这个岁数还讲究个啥呢,更不要说四处宣扬了。最好能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我也知道,二婚不是什麽太光彩的事,顶着的压力挺大,不打算通告亲戚,省得又惹来闲事闲非的话。」
虽然现在已经很开放了,并且媒体经常报导老年人的再婚问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轮到自己身上,难免被人说三道四,甚至会被扣个老不休的帽子,这年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还不如低调行事,将来也好说辞。
倒不是老离打退堂鼓,众口铄金,毕竟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後的谈资,但凡是那样的话,跟戳脊梁骨有什麽分别呢,就算自己的心再大,可还要顾及儿子和闺女的情绪,虽然他们不反对,但这不代表心里没想法。
「瞅您说的,这有什麽丢人不丢人的,别人的嘴能当饭吃吗?怕什麽?您又不和他们过日子,还管那麽多干什麽,都这个岁数了,您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小勇的事您不用担心,他那是放不下心里包袱,我让他回去琢磨琢磨,别总活在过去,至於秀环就更不用担心了,她比小勇明白事理……您的朋友和那些左邻右舍不通知一下吗?我大姨家也不通知吗?」
离夏挽着父亲的手,给他打气做着思想工作,其实,说来说去,父亲最在意的还是儿子这一关,怕小勇成天摆个脸子。
「我不想弄多大动静,也不想大操大办,知近的念叨一声就不通知外人了吧……咱们在一起吃个便饭,也就成了。」
「只要您高兴就行,不觉得委屈,就都听您的。回头我给民政局的朋友打个电话,您去补办个证件……瞅您美的。」
老离欣慰地看着闺女,经她这麽一说,心里的顾虑算是彻底没了。大半截入了黄土的人,再婚之後跟老伴一起生活,不给儿女增添负担,能不让儿女闹得生分,就尽量维护着吧!也只能这样子,对於他来说,还有别的选择吗?显然是没有了。
这一天对於离响来说,可谓是跌宕起伏,够他喝一壶的了,当他从闺女嘴中得到确认肯定之後,心里算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轻松了下来。这一刻的来临,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历经老伴瘫痪在床直至去世,这三年多来,离响整个人可谓是心力交瘁,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如今得以最终解脱,自是看哪哪舒服了。
禁不住把闺女搂在怀里,老离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喜悦了,脸上带着笑容,嘴里念叨叨地笑道:「还是闺女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