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却说翠菊往灶肚子里添了柴火,便来到屋後水池边冲凉去了。

  大热天里汗流浃背,见到凉水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用木盆子舀了满满一盆水,深吸一口气就把整个脸埋了进去。

  那个舒服劲儿真是没法言说,直到实在憋不住气了才仰起头来,长舒一口气,用双手抹了抹脸,前额几缕被浸湿了的长发贴在她的双颊上,水珠也沿着长发往下滚,一些砸在青石板上,顿时飞溅出一朵朵放射状的花朵来,继而又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清;还有一些顺着发稍流到女人的衬衣上,也马上四下渗开去,刚刚有些风乾的衬衣於是又出现了一片浮水印,再次紧紧地贴在女人的皮肤上。

  翠菊洗了脸,发现衬衣湿了大片,犹豫了片刻後,索性端起盆子从仰起的下巴处,贴着脖子倒了下去,再舀了一盆举过头顶从脖子後面浇了下去,顿时全身湿透,犹如刚从水里钻出来一样。

  因为夏天的衣裤都是轻薄的,浸湿之後便紧紧地吸附在身上,感觉到凉快的同时,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翠菊寻思倒不如脱了衣服洗个尽兴,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虽说这个屋子一年到头也不见几个外人进来,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再说前院的柴门还大开着呢。

  想到这里,翠菊又把扯起的衬衣放了下来,好像又不死心,於是伸进衬衣把胸罩解了下来,任由一对丰满的玉兔欢快地跳跃着。

  话说矮人在堂屋像条狗一样吐着舌头,用草帽扇了半天的风,咳嗽了好几次也没见人影出来,心想该不是不在家吧,转而有寻思院门都敞开着,大抵是在家的,也许手上正忙着什麽脱不开手出来打招呼,再说自己进来讨水喝水也还没喝着呀。

  想到这里,矮人便三步一咳嗽五步一问候,向後屋走来,看到锅里冒着热气灶肚子里闪着火光,又从屋後传来嬉水声,终於确定主人是在家的,只是嬉水声淹没了自己的问候声,主人没听到罢了。

  「主人在家吗?」矮人这次提高了声音,一边喊道一边脚下不停地向屋後的小门走去。

  翠菊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凝神一听又没了声音,正疑惑着转头一看,见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人还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的胸部,顿时慌了神,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竟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女人就是这样,在一些紧急关头就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有趣的测试题,说一个女人在洗澡时发现有人突然闯进来,第一反应会是什麽?

  a、是拿双手捂住胸部;

  b、是用双手捂住下体;

  c、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结果是百分之九十几的女人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翠菊显然也在这百分之九十几里面,这不能说女人笨,根据专家分析,这是跟女人的感性思维强於理性思维有关的。

  翠菊捂眼睛心里还是紧张得要死,这男人怎麽进来都不声响的?他是谁?他这麽看着我干吗?

  看到翠菊如此动作,矮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也尴尬得满脸通红,清了清嗓子这才解释道:「哦,那个主人家,我是路过的卖货郎,天热进来想讨口水喝,不知主人家可不可以?」

  翠菊捂着眼睛没捂住耳朵,听了矮人的话後,心想还好不是什麽坏人,可是想到自己近乎半裸的身体,没遮没掩地还在人家眼皮底下,於是撂下一句:「水在那里你尽管喝,不要客气。」便飞也似地跑进屋子去。

  矮人看着女人跑回屋子的背影,心里出现了两个字「美好」,是啊,劳动的女人是健美的女人。

  他悻悻地摇了摇头,走到水池边用老葫芦瓜做的水瓢舀了瓢水,仰起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还不忘摘下腰间挂的水瓶子装了个满满当当,最後才拿木盆子洗了把脸。

  矮人回到前屋的时候没有发现女人,猜测可能女人去换衣服了。他要等女人出来道声谢谢再走,不然,上人家屋里喝了水一声不响就那麽走了总觉得过意不去。

  翠菊从屋後跑进房间关上木门放下插销,却没有马上换乾净衣服,她背靠着房门闭着眼睛,她要好好静一静,理一下思绪,还要想一想这个男人为什麽就盯着自己的胸部呢?

  约摸过了五分钟後,翠菊才想起自己回房是要换衣服的,於是急忙翻箱倒柜找出乾净衣服换起来。

  从房间出来看到冒汽的铁锅,才想起锅里还热着稀饭呢,不过还好因为柴火添得不多,炉火已经自己燃尽灭掉了。伸手在碗架子上取来一只蓝花瓷碗装了热稀饭,坐桌子上吃了起来。

  正在前屋整理箩筐的矮人听到声响,连忙起身来到後屋要跟主人家道别。

  翠菊叭啦了口稀饭到嘴里,正伸筷子去夹桌上的腌豇豆呢,看到矮人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面前,吓得身子一颤张大了嘴巴,夹到一半的一截腌豇豆掉在了桌子上,稀饭也从张开的嘴巴里滴溜下来,慌忙又伸手接住了。

  翠菊看清又是矮人时,不禁心里来了气,她用力扁了扁嘴巴咽下嘴里的半口稀饭,接着用力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大步来到矮人面前想要斥责一番。

  可是矮人实在是海拔不够,翠菊觉得自己像是居高临下地在一个孩子面前发脾气,有点以大欺小的感觉。看到身旁有张长凳子,於是上前一步去捉矮人的双手,想把矮人拎到凳子上站着再斥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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