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愿辜负

  庄楚然快步回到家里,丝毫不理身后跟着庄大娘,自顾自的走进屋内。

  “你给我站住。”庄大娘追得气喘吁吁,喘着粗气低吼。

  庄楚然的身子一顿,一脚跨在屋内,一脚犹在外边,却没有依言转过身来。

  “怎么着,如今你都会跟娘甩脸子了?”庄大娘冷声喝道:“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跟娘甩脸子?这就是你的不满?”

  庄楚然阖上眼,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庄大娘心有些慌,却咬了咬牙,道:“想来你也听见了,那女人是怎样的人,那叫孝顺良善?敢跟长辈什么都只有应下的份,甚至连纳了两房妾侍,举人娘子是个和善软弱的,也就只有接着的份。谁都夸举人娘子是个识大体贤惠和善的,可只有奴婢知道,每晚举人在妾侍房中歇下的时候,举人娘子都在偷偷的抹眼泪。”杨柳坐下,淡声道:“我那时就想,这人孝顺,也未必是一个好事,我将来要是嫁人,一定要寻一个敢对家中父母说不的人。”

  秦如薇诧异地看向她。

  杨柳微微一笑,道:“那时,我听举人娘子说,这世间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自己过得自在了才叫舒坦。”

  秦如薇叹息,道:“是啊。”

  什么贤惠大度,她是不懂的,也做不来,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这古代的框条,她遵循,但绝不会甘于被束缚。

  让人欺到头上不反抗的不叫大度,而是懦弱。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罢。”她重新拿起绣棚,稳稳地下针,若是庄楚然接受不了她这样的性子,那么,现在断了总好过将来他夹在中间难办。

  是夜,明月当空,夜凉如水,已是八月初,白日虽还热乎,但晚间却是凉风阵阵的。

  一阵悠扬又缠/绵的笛声在夜色中传扬开去,似怨似痴。

  秦如薇信步来到河边,看见那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微侧着头,一手拿着长笛抵在唇边,笛声正是从他手中笛子发出。

  走近,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凭添几分宁静。

  秦如薇静静的站着不动,一曲终了,那人转过身来,她才道:“从来不知你还会吹笛,还吹得这般好。”

  “是我父亲教的,偶尔才会吹一下,坐?”庄楚然指了指脚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

  秦如薇走过去欣然坐下,他也在身旁坐了下来,抚着手中的竹笛,道:“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父亲便开始教我吹笛,可惜,没几年,他就走了,连一曲都没教全。留给我的,是一大捆的书,还有这支竹笛。”

  秦如薇侧过头看去,道:“我能看看?”

  庄楚然递了过来,秦如薇接过,竹笛被把。/玩得很光滑,色泽沉黑,可见也是常年在把。/玩的。

  “我没和你说过我来十里屯子之前的事吧。”庄楚然自身边折了一根蒲草,看着水面那波光,淡淡地道:“我生在清阳县的百里庄,我的父亲,也是一个秀才,故而那时家中家境尚可,有作为秀才爷的父亲教导,我早早就开始启蒙了。可我爹,他到死都是一名秀才,在他临终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就是要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考出比秀才更高的功名。”

  “那年我八岁,却是整日与为伍,别的孩子在疯跑玩乐的时候,我只有背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字。没关系,我喜欢书也喜欢写字,我愿意那样呆着,尽管,我很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疯跑。父亲走了,我娘成了顶梁柱,有人劝她再嫁,她不肯,只拉着我的手说,她不嫁,只想看着我出人头地,只想我完成父亲的遗愿。”

  “没有男人的家是寂寞的,那阵子,我不知几回被娘的哭声给惊醒,我不敢动,只听着她哭,一直哭一直哭,第二天,却像是没事一样,对我一直笑一直笑。我爹走了,娘,既当娘也当爹,每天都下地,也不忙督促我读书,在她眼中,只有我考到了功名,她才会抬起头来。”

  秦如薇侧过头,静静地听着。

  “一个家没有当家的男人,注定会被欺负,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开始有人乱传些乱七八糟的话。我的两个叔父,为了我们家的几亩田,不惜使坏传我娘的名声,要将我们除族,不过只是为了几亩地。我爹病的时候,家里的银钱早已花了不少,那几亩田地,算是我们最后的家当,要是被抢去,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那几亩地,我娘,她一个小女人,拿着刀和那些狼一样的亲人拼命。卖了地,除了族,我们母子俩才来到十里屯子落脚扎根。那时,你也知道了!”庄楚然转头看来,见她点头,便又看回水面,道:“寡母带大儿子本就不易,我娘,她却咬着牙供着我读书,只为了一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她的执念,不但承于我爹,她最不岔的,是当初那么狼狈的被驱离百里庄,她最想的,是回去扬眉吐气,让那些驱离我们的人后悔。”

  秦如薇默然,也难怪了,一个人有了执念,就只会越念越深。

  “对不住,我今天。。。”

  庄楚然摇摇头,截住她的话道:“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我娘她对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在耳里,子不言母过,况且,她如今的性子,也是我纵成的。所以,该说对不住的,是我。”

  “你也莫太放在心上,今上以孝治国,你也不过是孝顺而已。”秦如薇有些涩然。

  “孝顺和愚孝是两回事。”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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