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别，别，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秦部长说，他妈逼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刼皇纲了。公社－把手张书记听说女兵入伍是去第三军医大学，动了心，让秘书喊秦部长到办公室，说他女儿正好毕业，想送她去军队锻炼，指明为他女儿要这个女兵名额，秦部长说，没办法了，书记是他顶头上司，一句话就可撵了他，不过，书记也答应，雪这个女兵让给他女儿，雪高中毕业后，回来张书记包安排农转非，至少也给雪弄个代课民师干，也不用下力再种地。

  王雪妈听了跳脚骂：他娘哪屄，水倒流了，广阔天地有作为天天喊，咋不叫他闺女在这作为？二十多年了，我给俺闺女弄个机会，他就来争，以前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他都死光了，偏我闺女这个机会主贵，都来抢。不怕，我明天去公社喊他去，去省政府喊去…嗬嗬，我日他八辈，我女儿就不能去军医大学…书记女儿才能去…我的女儿哟…

  王雪妈说完，又喊着哭起来。

  王雪心里好难受，比妈还难受，比妈还想哭，想大放悲声哭，想跑着去喊，—个军医大学，—步就是天上，天哪，就这么命不好…我，真陈三俩那句苦命叹了，我王雪那辈子捥了神的眼，那辈子作了什么孽…

  妈，妈，别难受，啊，雪毕业就在家种地，守着妈你最好，啊，妈…王雪劝着妈，可没劝几句，自己也已泪淹眼窝，哽咽涕泣。

  我不叫你守我，我不叫你种地，这人不人鬼不鬼泥窝里，你走吧，天哪，叫我还回上海吧，叫我女儿走吧，去上海讨饭，做讨饭花子去，不在这享这福，享这福，这丰都城鬼享的福…妈推着她的手，坐地下哭成一摊泥。

  辛晓芸不知道柳月的表姐王雪回去入伍的事，中间隔了—天，第三天，也就是王雪回去的那天，特地借了一辆北京吉普车来接王雪姐弟，早八点到不料就扑了个空，柳月表姐王雪回去了。回去了，车到宝山不能空回，辛晓芸计划中，本来是今天接王雪表姐弟，摆一席家宴认王雪做干女儿，晚上送王雪回来后，留柳月住下，—是和干儿子再亲蜜一夜，二则有几项大事，要和柳月商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