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虫儿飞,虫儿飞

p;蜀山的平顶山上,一片空旷。

  宁奕松开搭在丫头肩头的手掌,掌心密密麻麻都是汗,他故作淡定地笑了一声,“哈......你看,很快嘛,到了。”

  这一段路走得真漫长啊......宁奕心头有些恍惚,他擦去掌心汗渍,想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安静,让自己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裴烦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低,粉拳攥拢在衣袖内。

  掌心也都是汗水。

  平顶山顶,看见蜀山远方,巍巍山壁,怪石老松,云雾飘渺。

  夜幕笼罩,灯火依稀,仍然蔚为壮观。

  宁奕搁下灯笼,月明星稀,他坐在山顶的草屑上,双手绕在脑后,虚虚搭着。

  身旁的草屑被灯火照亮,青衫姑娘拎起灯笼,放到自己身侧,蹲身压了压

  裙角,然后轻柔坐下。

  灯笼的光芒,逐渐微弱,有一搭没一搭,就要熄灭。

  她看着身旁微阖双眼,似睡未睡的那个人。

  “天下之大,何处是家......以前我觉得,西岭菩萨庙虽然小,但是很温暖,后来我觉得,小霜也很温暖。”宁奕顿了顿,徐徐开口,不缓不慢,道:“现在我才明白,有人的地方才有家。”

  “蜀山有师姐,师兄,叶先生......”躺在平顶山的黑袍少年,语气轻柔道:“还有徐藏,还有赵蕤先生,还有很多值得留恋和眷恋的。”

  丫头怔了怔。

  “西岭大雪,每天我回到庙里的时候,总会看到你的笑脸。”

  “清白城荒郊,我下到墓底的时候,其实怕得要死,但我知道......你在上面等我。”

  “小霜山,天都,红山......”宁奕闭上双眼,脑海里的场景一幕又一幕的浮现,流淌,他声音沙哑笑道:“抱歉,总是让你久等......”

  宁奕闭上了双眼。

  所以他没有看见。

  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能算是小姑娘,唇角翘起,眼神里掩盖不住的笑意,春风吹过面颊。

  发丝微扬。

  她故作嗔怒道:“谁想等你啊。”

  宁奕无声笑了笑。

  裴烦揉了揉眉心,红色的光华闪逝。

  她有些沙哑地开口道:“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宁奕皱起眉头,他睁开双眼,看到丫头抱膝坐在草地上,四周飞来了许许多多的荧光。

  星星点点。

  “闭关......是破境?”

  裴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的语气有一丝痛苦,伸出一只手,指尖揉搓着眉心的“大红枣”,轻声喃喃道:“与父亲留给我的‘剑藏’有关......我有一种预感,剑藏的深处,可能藏着天都血夜的真相。”

  宁奕抿起嘴唇。

  裴烦笑了笑,苦涩道:“山河万里一剑藏,父亲留给我的......其实有很多,我越是修行,越是发现,剑藏里不仅仅是藏剑。”

  “修行剑藏之时,我像是追溯到了他生活的年代,感同身受地体会着快乐,痛苦,我能够看到北境的将军府,看到沉渊君,千觞君,胤柔......还有徐藏。”裴烦轻轻呢喃,道:“我站在院子的角落,像是从远方岁月穿梭回去的旅客,看着羊角辫的那个小丫头抓着糖葫芦满院子乱跑。”

  宁奕轻轻道:“这是他留下来的回忆?”

  “我想,是的......”裴烦忽然笑了笑,道:“我看到了爹,娘,也看到了将军府燃烧的那场大火,如今的这一切,都化为虚无了。”

  “想要追溯真相,隐隐约约的预感,指向了珞珈山。”丫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她艰难摇了摇头,从往事的沉浸之中醒来,疲倦道:“天都血夜之后,北境大将军府一夜枯荣,我爹的衣冠冢......就在珞珈山。”

  宁奕神情凝重。

  裴旻大将军死后的尸体不知去向,据说是留了一角衣袂,安葬在珞珈山。

  珞珈山如今的山主老人,与当年的裴旻,有着多年交情,早早便收下了将军府年龄尚小的裴灵素作为亲传弟子,只等裴家女儿长大,拜入珞珈山。

  “珞珈山......”宁奕揉了揉面颊,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如今对他而言,这座天下第一圣山,不再是虚无缥缈,高不可及的存在了。

  “你曾问我,如今是什么境界......”

  裴烦抱着膝盖,伸出一只手,指尖在空中轻轻勾画,剑气如星火,铿锵游走。

  平顶山上空,一柄由一柄的剑器鱼贯而出,然而并没有惊动其余山头的修行者,在距离不过丈余,另外一扇门户就凭空出现,吞没掠出的剑器。

  阵法,符箓,剑意......

  宁奕看到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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