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铁牛心头又是一阵发酸,硬了硬心肠嚷道:「你边儿上歇着,俺给你锄!」

  说罢两个大步迈到表嫂前头,从肩上甩下锄头来,「噗噗」地往手心里吐了两口

  唾沫,搓了两下便握着锄头把子舞动起来。

  「莫要!」表嫂轻声叫,慌慌张张地朝坳口里看了看,暮色晕晕沉沉地笼罩

  着整个山坳,天就要黑下来了,除了他俩再没有一个人影。她不敢盯着铁牛那宽

  阔得像堵墙似的背影看,垂着头低声说:「莫要!……被人看见了嚼舌根!」

  「嚼他娘的舌根!俺没干亏心事!」铁牛粗声大气地嚷嚷着,像跟谁斗狠似

  的,高高地扬起锄头来,闷哼一声砸在地里,翻起来老大一块泥土。

  「唉……」表嫂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地埂边上坐了下来,一边警觉地看着

  坳口,一边斜着眼看他锄地。半个月没下一滴雨,地面都干结了,可铁牛的锄头

  像刀子一样锋利,像锤子一样沉重,每次重重地砸在泥土里都使她的心坎儿震颤

  不已。

  铁牛翻地就跟走路一般稀松平常,直直向前移动过去,没多大会儿就翻了半

  块地。晚风从坳口上扫过来,又从地里扫过去,吹得他的背心凉巴巴的。坡脚的

  村子里开始亮起了零零星星的灯火,这时候,翠芬该是煮好了晚饭,独自坐在院

  门口的石凳上,眼巴巴地看着村口等他归来了吧?

  表嫂披散着头发,默默看着铁牛锄地。铁牛的锄头扬起又落下,背影渐渐地

  走远了,变模糊了,传过来的低吼声像闷雷一样是那么沉,听着是那么的带劲。

  男人就是男人啊!干起活来,女人永远也比不了,她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几次想

  开口叫他停下来,可一想到他那张蛮横凶恶的脸,却又没了叫喊的勇气,「罢了

  罢了,咱又不干亏心事!谁爱嚼舌根就让他嚼去!」她心里这样想。

  早些年,丈夫也是个干活的好把势,那时候铁牛还是个半大小伙子,经常跑

  家里来给她要肉包子吃。那年冬天里,丈夫得了那要命的风寒,瞧了多少巫婆神

  汉也调伏不了,转眼间无常鬼到,生生将她的男人从身边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也就是那时,她才惊讶地发现铁牛长成个大男人了,比那死鬼还男人的男人!

  快两年了,铁牛见了她还是很不自在,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表嫂不知咋地就

  突然想起这事的缘由来,心里就闹腾得慌:两年前,那个夏天的傍晚,她早早地

  安顿了孩子,趁着暮色的掩护摸到小河湾里去洗澡,在岸上刚刚脱光了衣服,铁

  牛就背着一背尖尖的青草沿着河岸那头「吭哧」「吭哧」地直奔过来,吓得她脚

  下一踏滑,「噗通」一声便栽倒在了冰凉凉的河水里。唉!铁牛这个憨怂!愣是

  扔掉背上的草扑通捅地跳进来,在水里搂着她鱼滑的身子呼喊救命,吓得她赶紧

  捂他的嘴。打那以后,两人心头便落下了隔阂,尽管谁也没有向第三个人提起过,

  只是远远地见了就赶紧躲开,实在躲不了也都低了头不说话。

  想必他现在还记得的吧?表嫂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安起来:在这夜

  幕沉沉的坳口上,这样黑的天,自己一个寡妇单独和一个大男人呆在地里,要是

  ……发生点啥事情说得清?她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朝影子的方向叫出声来:「铁

  牛!天都暗下来了……一时也锄不完哩!咱还是回去……」

  「快了,快了,」铁牛扯开大嗓门朝她嚎,声音在暮色中远远地传开了去,

  「马上就好了,就这块地,干完就走咧!」

  长长的一句话,表嫂就听见了一个「干」字,心坎儿一颤,那重重的嗓门

  「嗡嗡」地耳边久久地回荡,怎么也挥之不去!她募地觉察到大腿根……那东西

  里有点发痒,脸庞儿就在夜色里滚烫起来:自己是咋的了?竟没边没际地瞎想!

  黑黑的天色直压下来,压得铁牛喘不过气来,压的他的身子直打颤,这双手

  似乎不再听他的使唤,虽然在一下一下的锄着地,心头像煮沸了粥一样翻腾开了:

  两年前那个夏天的傍晚,表嫂那白鱼似的身子深深地印在脑海里,而现在她就坐

  在身后的地埂上,「可她毕竟是自己的表嫂呀!」铁牛回头看了看,那模糊的身

  子依旧那般诱人,一时间胸腔里闷糊糊地难受,喉咙里也干燥燥地发痛,「不好!

  再磨蹭下去,怕真的要出事了哩!」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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