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之谋

再产,如何能与人命相提并论!这绝非我孙氏一家一族若此之想,二位大人恩德昭昭之下,官绅踊跃,筹措赈灾之粮不过举手之劳,可若能因此而叫百姓得归家园、安享耕作之乐……功莫大焉!”

  这番话一出,就是邓康与黄云龙也不由肃然起敬,孙洵所说孙氏施粥捐粮倒还罢了,但是,这番话背后的说话之人,却是孙洵的父亲,孙之铭孙老尚书!

  在整个亭州,这位说出的话,绝对重若泰山,他老人家如果说倾尽孙氏库仓,那便是一言九鼎,倾尽孙氏粮仓也定会赈灾到底!

  而且,孙老尚书这般做,亭州大大小小的世族又有哪家敢袖手旁观?

  依靠募捐来赈灾之事,原本不甚靠谱,却因为孙老尚书之故,蓦然变得极其可靠,叫黄云龙、邓康等人再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刘靖宇亦是郑重拱手道:“孙老尚书当真是年高德勋,归于田园未忘国忧……二位大人,有孙老尚书这番话,我等亦是一般心思,捐出米粮,安置百姓,再所不辞!”

  有这二人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仿佛已经可以看到整个亭州大大小小的世族、豪强踊跃捐粮、赈助百姓的感人画面,可惜,不待陆膺与岳欣然说什么,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大骂:“捐粮赈灾?!放你娘的狗臭屁!”

  冯贲一脸苦逼地跟在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农身后,向陆膺与岳欣然回禀道:“宿老先生才至,属下未及通禀,请大人降罪。”

  宿耕星站在堂上,朝他们所有人怒目而视,打了补丁的布衣加上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大踏步而来,那神情中满是愤恨怒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里是冯贲未及通禀,分明是宿耕星不讲道理地往里直闯。

  陆膺与岳欣然自然不会怪罪,陆膺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宿老先生,请上坐。”

  宿耕星却根本不搭理他,他只怒瞪了孙洵,朝岳欣然怒吼道:“捐粮赈灾?!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狗屁主意?!”

  他朝孙洵逼近一步,生生将孙洵逼得不得不倒退一步:“捐粮赈灾……你们孙氏怎么早不捐晚不捐!还搞出这许多流民灾民!昂?!你同俺好生说一说!既然孙之铭这老东西这般大仁大义慷慨解囊,雍安、雍阳、雍如三郡,你们孙氏牢牢把持着的地界上,既没有受坚壁清野波及,何来的灾民?!哈!你说啊!”

  孙洵、孙洵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宿耕星的唾沫喷了他满脸,只叫孙洵恶心得避之不迭。

  这老货,简直是要将他们孙氏的脸撕下来踩啊!

  有的话,私下可以议论,绝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可宿耕星这老货,简直是疯了,不,他早就疯了,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疯得更厉害,竟似疯狗一般,不管不顾,一副要将一切撕撸开来的架势,叫孙洵心生不妙之感。

  他不由心烦意乱,若不是为了阿父的交待,这老货合该早早消失在桃源县那泥地里!

  刘靖宇见状不由悄悄挪开,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宿耕星却没放过他:“刘氏,哈,好大的威风!你们刘余陈赵几家的亭阳亭岱亭丰里有没有灾民?昂?佃农呢!佃农又多了多少!你敢说么!”

  刘靖宇挪开一些,皱眉不语,手已经按到了腰间长刀之上,若非今日是在都护府……

  孙洵正了正衣冠,吐了一口气,才向陆膺与岳欣然高声道:“都护大人,宿老先生素来偏激,可镇北都护府这样大的地界,难道真能处处似桃源县一般,样样由宿老先生亲力亲为,他办得到么!若不仰赖诸郡县、各官吏之力,这近十万的灾民与军兵,镇北都护府的官仓还有多少米粮,司州大人您心中最是有数,又能支应多久呢!哪一样更可靠,哪一样对镇北都护府更好,司州大人自有明断!”

  宿耕星转头朝他怒目而视,那眼神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般的凶狠,只叫孙洵心惊肉跳,连连退到他的护卫身旁,宿耕星犹自不肯放过他,眼见他又要吼出什么惊人之语,孙洵连忙大叫一声:“下官身子不适,先往家中恭候大人的消息!”

  然后便逃一般地朝门外而去,刘靖宇见状道:“孙大人瞧着不好,下官一道去看看!二位大人随时可召!”

  二人很快消失在门口,宿耕星恨恨便要追出去,岳欣然却忽然出声道:“宿老先生。”

  宿耕星的身形一顿,方才还龙行虎步的脚下仿佛带了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他缓缓转过头来,面上沧桑的皱纹带着种疲惫与颓然:“俺确是办不到。”

  若是可以,当年他也不会辞官。

  岳欣然没有说话,宿耕星却一字一句低语道:“俺办不到叫亭州处处都似桃源县一般。”

  岳欣然却朝冯贲道:“扶老先生坐下吧。”

  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这般暴脾气,可莫要有个闪失。

  这一次,宿耕星没有拒绝,他只是有些颓然沮丧,好像方才那一场怒火已经将他彻底掏空,坐在胡椅上,才叫人发觉,他佝偻成小小一团,原来并没有方才想像的那样高大凶猛。

  宿耕星低声自语道:“就这般吧,为了保全这什么都护府的所谓大局,答应便也答应了吧,反正百姓终是个苦字……”

  岳欣然却摇头道:“宿老先生,我绝不会答应孙簿曹的。”

  宿耕星猛然抬头,岳欣然神情自若,既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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