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局(一)

  幕后之局(一)

  听完岳欣然报出这样一个清晰的数字,张清庭锐利的眼睛在她面孔上停留了数秒,不知他看出了什么,他的神情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小陆夫人,又见面了。”

  岳欣然行了一礼:“靳大人,张先生。”

  靳图毅没有见过岳欣然,却已经从张清庭处听过太多次这个名字,此时见到这年不及二十的小娘子,眼皮不过掀了掀,书院大事,涉及整个益州文脉根本,一个女娘,又有何用。

  张清庭的眼眸中却没有半分轻视,他静静看着岳欣然:“四十三万八千九百一十五钱……小陆夫人算得这般清楚,想必这笔银钱已有出处?”

  靳图毅面上不由一愕,看向封书海,封书海面色如故,他看向张清庭,张清庭只盯着岳欣然,他的视线最后不由落在那个女娘身上,只听她缓缓颔首:“自然。”

  一时间,靳图毅心中涌出一股罕见的焦躁。他对岳欣然当然不了解,却对自己的妻弟十分熟悉,能问出那样的问题……恐怕三郎心中已然有了推断。

  如若真叫封书海通过陆府筹集到这笔银钱,真办起了这官学,那于三江书院乃至三江世族而言……简直是灭话,便上前告辞,她毕竟是陆府遗孀,这段时日出入州牧府前堂已经算是封书海胸襟开明,留宿更是不妥。

  便在此时,一粒石子“噗”地砸在岳欣然肩上。

  岳欣然:……

  封书海与吴敬苍皆是皱眉。

  岳欣然转头去看,只见州牧府的屋,阿孛都日这身板若在军中也是一条好汉。毕竟,六夫人已经那般聪慧啦,男人么,就找个她愿意瞧的,有把子力气的,听她使唤就好。

  恩,老人生活而来的智慧十分朴素。

  阿孛都日一笑,信伯依旧笑眯眯坐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

  阿孛都日:……

  他再次看清了自己的陆府的待遇,失笑之后,便埋头吃起来。

  信伯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这马夫吃相居然颇为文雅,几乎不闻盘箸相撞和咀嚼之声,可他老人家再一看,发现阿孛都日已经起身,盘中居然就空了?!

  岳欣然吃得快,那是因为晚餐向来吃得不多,阿孛都日……确实是风卷残云的速度快。

  而再见到岳欣然,于王登而言,却恍如隔世。

  他堂堂男子汉,居然哗地就哭了起来。

  岳欣然见他消瘦许多且神情憔悴,身上却是完好,行走自如,登时明白,恐怕遭遇的是精神折磨居多。

  她并没有出声,只是耐心等王登平复。

  阿孛都日不动声色瞥过去之后,王登渐渐收了哭声,不必岳欣然问,他已经将被绑走之后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道来:“我本是要与徐掌柜一并回益州的,出发第二日就在客栈中半夜收到一封信,叫我到丰城之后不可惊动徐掌柜,找个借口与他分开后到城西一个破庙去……”

  回忆起当初那一幕,王登身子都在隐隐发颤:“对方还一并送来了我一双儿女的贴身衣物,我连夜命人回家打探,家人却告知,我妻携儿女回娘家小住……可是,我妻娘家哪还有什么亲人!为怕万一,我不敢不从,只得分开,我命仆从向六夫人您传讯……结果,在那破庙中,我、我、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仆从开膛破肚……”

  他家在汉中,不过一介粮商,就算平素在商场上有所争执,遇到的对手再阴损,杀人灭口总要有个前奏与上门的回合,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手段。

  “对方拿下我,却并没有太多为难,只问了我此次寻茶商之事。然后便将我蒙了眼绑上了马车,一路上我晕晕沉沉,连天光时日都不晓得,当时又惧又怕,既牵挂家人,又怕连累陆府,到得后来,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直到后来,我听到打斗声,才被这位好汉带了回来。”

  王登走南闯北,按道理来说见识不少了,可是,这一次的遭遇还是叫他不敢轻易回想:“六夫人,这一次的仇家不是普通人,绝不是三江世族之流!”

  他神情激动起来:“他们那样的手段,那样的手段,我时常听到院中的凄厉尖嚎,还有我的妻儿和我那仆从……”

  说着,王登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流满面,然后他一抹面孔:“六夫人,这一路我思前想后,对方只怕是冲着茶砖而来。”

  然后,王登从怀中摸出一封墨迹新鲜的纸页:“这是三载以来,所有与茶砖相关,我接触过之人,有买过茶砖的,有我荐过但未买的,皆在上边了。”

  岳欣然叹息却郑重地双手接过纸页:“多谢。”然后,她顿了顿道:“你的家人,我定会尽力为你去寻。”

  王登原本止住哭泣的面孔却忽地抽搐,然后他双膝一软,伏地跪倒,竟是哽咽难言。

  阿孛都日送王登下去休息,岳欣然心情却难平复,仰望天际,浓云滚滚,第二日便是官学开办之日,却不知夜幕这样深沉,人心的光明能不能真的映亮它?岳欣然也没有答案。

  听到身后门扉响动,岳欣然第一次主动向阿孛都日提出请求:“你的人,可不可以寻回王登的家人?”

  阿孛都日沉默不答,他心中极难取舍,此番救出王登,恐怕他的人已经露了行迹,然后在岳欣然出口想撤回这个请示时,他却倏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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