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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让我女儿活得堂堂正正。我从小就知道悲惨无助是如何绝望,贫穷和卑贱是我这辈子最深的痛恨,我弥补不了自己的过去,所以我要我女儿做人上人。”

  我指了指这间房屋,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我为什么要去过像逃难一样的生活?自由有什么用?自由可以让我女儿吃最好用最好,可以让她在人群之中受尽尊重和簇拥吗?可以让别人发自内心称呼她一声某某千金,可以让她成长之路畅通无阻广开绿灯吗?又能否让我得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丈夫,一辈子不用为任何事发愁。自由满足我的心灵,满足不了我的肉体和思想。止文,我和你不一样,你过了二十一年风光奢华的生活,换一种方式对你是乐趣,而我却深恶痛绝你的乐趣。我不想回到我畏惧的过去,我只想越来越好,得到的越来越多。”

  他不可思议退后了半步,注视我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陌生和寒冷,“那你快乐吗?我不止一次问过我父亲和姐姐,有这么多钱这么庞大的势力,为什么还要继续掠夺,还要压榨搜刮算计,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止境,拥有多少才能罢手。是不是整个世界都收入囊中还觉得不够,因为世界之外还有宇宙,太空,甚至陨石,恨不得每一样都标注自己的名字才能满足,是吗?”

  他脸上挂着仓促又惨白的笑,垂在身侧的手握成很圆很紧的一只拳头,他垂下头非常无力说,“其实达到满足多么容易,在饿了的时候有自己喜欢的菜吃,在下雨时候手里有一把遮雨的伞,在炎热的天气可以喝一口冷水,难道非要在饿了的时候摆上几百道自己根本吃不上的菜,在下雨时候拥有能力让雨停止,在炎热的天气站在放置着几百座空调的房间里制冷冻得瑟瑟发抖,这才是满足?”

  我沉默不语,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告诉他,人心不足蛇吞象,满足这样的感受本身就是可大可小,当贪婪大的,就怎样都要不够,而且贪婪到极致的人,在面对法律的压制时也会觉得自己没有错,痛哭流涕的忏悔仅仅是因为失去,因为再不能团圆,而不是真的悔恨。

  我告诉他自己选择的路就是快乐满足,不愿意走的轨道被强行按在上面也只能得到脱轨的惨烈结果。

  他满是惆怅的脸孔衬托着那样一双失望的眼睛溢出深深猩红,所到之处沧海桑田灰烬一片。

  “你爱钱,爱权势,所以你根本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不是不爱自由,只是不想接受追求自由付出的代价。”

  “没有人抗拒金钱,你如果只是一个乞丐,你还会有心思追求你的自由吗?没有男人抗拒美貌的女人,没有女人抗拒有势的男人,没有情妇抗拒妻子的名分,所以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人与人都是一样的自私贪婪和追求。只是能力微薄,追求不到而已,但没有人不存在那样的野心。”

  他极其讽刺发出一声冷笑,“我以为你和那些世故的人不一样,我以为你也热爱蓝天白云,飞鸽阳光,而不是花不完的钱财,别人卑躬屈膝的谄媚。原来我错了。”

  他仰起头吐出一口绵长的呼吸,像失去了一颗糖。

  一颗非常甜,非常想要吃到嘴里的糖。

  他失魂落魄走到天台上,沿着来时的脚印一点点走回去,他背对我,面朝万丈银光,“你不会放弃对吗。”

  他顿了顿,声音嘶哑问我,“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跟我走。”

  我说世上没有如果。

  如果没有严汝筠,我不会生下心恕,也不会摆脱秦彪,我已经在牢狱之中和柳小姐一样的下场,所以苍天的每一步都存在它的用意,即使终有一日我和他反目为仇,也是开始便注定,无法更改无法叛逃。

  薛止文在天台上愣了很久,不知何时我视线里他的背影被月色吞噬,溶于一片虚无的黑暗的空气中,隔壁房间的窗子传出一声激烈的碰撞的巨响,像用了全部力气狠狠砸下去,悲痛疯狂的砸下去。

  他离开后我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我可笑自己一身污秽,而他那么干净的眼眸,怎么看不透我的肮脏。

  我洗了澡从浴室内出来,听见走廊有佣人喊姑爷,我脚下立刻停滞住,佣人笑着说怎么小姐没跟回来,他淡淡答在打牌,佣人哦了声,问他是否喝点红酒,严汝筠让她休息,他自己准备。

  我听到这里感觉声音逐渐逼近,本能握住门把要反琐,然而下一秒他已经走到门外伸手扳住,我只感觉到掌心一股相反的力量抻了过去,我来不及控制,门被他直接推开。

  他皮肉里含着一丝笑纹,“怎么,要把我拒之门外。”

  我扬起下巴示意他回头看一眼,“婴儿房在对面,来来往往佣人多,别闹出事。”

  他挑了挑眉,“这不需要你担忧。”

  我见走廊没人,索性大着胆子堵住门不放行,“薛朝瑰的屋子搬到楼下,你跑到二楼算怎么回事,就算看孩子,也不能呆太久,那个姓崔的忠诚奴仆,早在暗处盯着你。”

  他将戴在腕间的银表摘下揣进西装口袋,“这也不是你考虑的事。”

  他说完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房间,关上了门。

  “心恕睡了吗。”

  “八点多吃了奶就睡了,大概十一点多又要醒,快了。”

  他嗯了声,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什么,忽然问我是不是薛止文来过。

  我因他这句话吓得心口一滞,他从天台来又从天台走,按说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严汝筠怎么会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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