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计献荆州
屯兵一万两千五百人,沿安城、永新、茶陵一带布防。攸县是长沙南部的交通要道,在这里驻兵,便紧紧扼住了南北东西两条大道的交会点,北可以随时直上洞庭湖支援长江一线,南则可以随时支应桂阳、零陵两郡,而刘磐的大营正对东面庐陵境内的孙氏韩周二将所统率的大军,将这支军队牢牢钉死在南线,不能北上策应孙权的军事行动。
刘磐彪悍勇武,但日常的编制训练军队调度却并非其所长,一应日常营务,均由五十九岁的中郎将黄忠代行其事。
黄忠字汉升,是南阳郡朝阳县人,自幼家贫,便从了军。那时候荆州地方豪贼颇多,黄忠随军四处征讨,冒矢石无数,积功升至都伯,因为没有孝廉出身家世又贫寒贱庶,之后便再也升不上去了,直到建安初年他将多年的积蓄倾囊而出贿赂了掌管镇南将军府武官拔擢大权的司马蔡瑁,这才得了个中郎将的军职。刘表督荆州,用人以亲贵,像黄忠这种两面不靠的寒庶出身之人自然排不上号,因此蹉跎至今,十三年间再无晋升机会。便是此番领兵,也是因为黄祖之死让荆州诸将谈虎变色,纷纷推诿不肯与孙权对阵,因此才轮到了他这个五十九岁的无号中郎将来做刘磐的副将。
仕途如此,作为一个从军四十多年的老兵,黄忠心中的苦闷自然可想而知。他本来想在军中再立几场功勋,捞到个裨将军的衔级便回乡务农,再不理会这些俗事,不料自入夏以来北方警讯频传,曹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如雪片般飞来,他不禁为留在朝阳县老家务农读书的独子担心起来。然而大营里军务倥偬,却又容不得他分身回去探家。刘磐一个毛头小子,一心要挥军阵上封侯,更加体会不到他这份忧惧交加的心境,因此到攸县不过半年光景,他原本灰白相间的头发须眉已然是皓白如雪。
这一日他正自在大营内检视弓矢矛具,忽听亲兵通报,有荆州故人来访,他吃了一惊,回到自己的营房看时,却见镇南将军幕府从事伊籍和自己的独生儿子黄叙正站在厅内等候。
黄忠当真又惊又喜,心情激荡之下几乎当场失态,急忙躬身施礼道:“伯机先生怎么和犬子一道来了,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给先生施以全礼!”
“汉升老将军,不要这样,折杀伊籍了!”伊籍急忙避开道。
黄叙当下跪倒给父亲行礼,笑着道:“伯机先生是受了孔明先生的委托带儿来攸县见父亲的。现在县里的富户们纷纷南逃,家里不太平,村子里的人都快走空了,若非伯机先生来寻孩儿,儿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黄忠当时心里一酸,一行老泪险些淌了下来,当即向着伊籍又是一揖:“大恩不言谢,伯机先生和孔明先生的大德,老朽当徐图报之!”
伊籍急忙道:“汉升,你谢错了人了。孔明和籍都是受了刘豫州的钧命,护送令郎来见你。”
“啊?”黄忠大吃了一惊,立时便呆在了当场。
……
为了提防江东孙氏对于长沙郡可能发起的进攻,刘磐和黄忠率领一万多人的重兵布防在攸县。然而就在黄忠为了儿子和伊籍的到来大感惊讶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刘磐,又或者是坐镇郡治主持民政事务的韩玄,这几位长沙郡的军政要员均未曾料到,江东重臣,曾经与张昭一道受孙策顾命托孤之重的前军都督周瑜已然率心腹亲兵乔装潜入了长沙郡。荆州这一阵子不大太平,各级郡县长吏均为了境内出现的流民颇为焦心,这些流民有些是外地人,有些则是对江北局势感到不安的本地豪绅黎庶。在这些流民中,似黄叙这样自北方向南而行去往南方的占绝大多数。对于这些流民,长沙的地方官不敢强横驱赶,毕竟其中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当中有些南郡和南阳江夏等郡的大户,地方官实际上是惹不起的。毕竟局势难料,就连身任荆州牧府长史之职的蒯越为防意外都秘密安排了几十辆大车渡江南下避乱,更何况其他豪门势力?这种状况委实令长沙郡的郡县两级官员头痛,对此他们除了沿途安排赈棚维持秩序绥靖治安外,只能派出大量皂隶书办等僚属苦口婆心劝说这些人北还,而这种劝说一般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蒲圻县是过江的第一站,因此这方面的压力也最大,蒲圻县尉赵善费了半日工夫,又是威胁又是求肯,两个多时辰努力的结果不过是劝得了一户南下避难的黎庶人家折返江边,便是这么点“业绩”,也还是他花费了将近两斛粟米的代价换来的。
累得手脚发软口干舌燥的赵善万万也想不到,江东军方的头号重臣便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着他亲手颁发的行路勘合大摇大摆向江边禁区行去。
沙羡县是长沙郡最北面的一个县,地处南郡、长沙、江夏三郡交界,又扼守着上百里的长江航道,距夏口不过一百八十多里地,其实是长江上的一个战略要冲。长江在沙羡境内由南向北又自北向南转过了一个大弯,其中江道最靠北的这一段南岸悬崖高耸峭壁林立,与南屏、金鸾二山相接,西南又有一个湖泊,经石头、清江二口直通长江,这段江岸正对着江北的乌林水寨,那里驻扎着南郡太守张允统辖的一万多荆州水军,实在是个紧要得不能再紧要之处。
周瑜和几名亲兵扮成的“江北流民”拿着赵善发给的勘合从蒲圻渡口要了一艘轻舟向这里驶来。
在江心解决了两名掌橹摇桨的荆州军士,周瑜指挥着自己麾下的四名亲兵直驶江北,在一个隐秘偏僻的港湾处泊船登岸,悄悄攀上了北岸的高地,在解决掉三个荆州水军的明暗哨之后,这位江东军方的领袖从容不迫地观察起附近的地形地貌来。
隔江相望,南岸的高崖峭壁在重重水雾中半隐半现,大江转折处的阴影内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惟其如此,几名久经战阵的亲兵对于这位都督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南岸打量的行为更是难以理解——荆州水军的重兵都驻扎在北岸,这位口口声声执意要来敌军腹地刺探虚实的建威中郎将偏偏对连个兵毛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