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修河蟹)

对的,但又非常……过分,像是在隐隐咒人崇北侯怎么不去死。

  皇帝没什么表情,慢慢道:“退下罢。”

  崇北侯对上忠国公,尚且还能把持住暴脾气,对上郁成朗,简直像以手臂尻爆他的头。

  于是他连忙抱拳道:“陛下,您听郁家小辈说的。这么多年了,臣过生辰次次都请郁颂,他次次不来,趟趟都有借口。”

  “甚么老母亲病了,腰酸胳膊疼,南华郡主要生产他呼吸不顺,家里铁树开花忙着观瞻,甚至还侮辱臣的宅子晦气,来了怕招恶!臣从前可不曾与他计较,只今日您在这儿,臣!非得求您做主!”

  崇北侯说着,一撩下摆,就这么直挺挺跪了下来。人虽年老,气势厚重汹汹。

  郁暖只觉得这老头真的很烦人啊。

  要找忠国公算账就去嘛,可是现下,这正厅里,可是只有郁成朗区区一个小辈,这算什么?

  崇北侯跪在地上,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沉住气。

  他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若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拿他当长辈敬重,自然会妥当发落了忠国公,不说要把郁颂怎么着,但态度还是很重要的。

  十年前,文臣左让不敬他,少年皇帝便使太监,把那个铁骨铮铮的文臣,活生生打死了。

  那一声声泣血的叫喊,少年天子却似是不曾听闻,神情淡漠。

  崇北侯在一旁,看的既是安心,又是欣慰。

  即便他没篡位之心,看见皇帝如此,却也很是满意。

  虽不必被按上挟天子的罪名,靠着皇帝身为晚辈的自觉,他仍得享那份尊荣。

  那个文臣啊,死了好多年了,家人如今颠沛流离,渺若蝼蚁,就是因为他参了自己,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自己的罪过。

  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皇帝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过十五六岁,心机浅,说话做事都率直。

  若陛下当真对他颇有积怨,定然会顺杆摸索,把左让列出的条条罪责,都以雷霆之势一一核实。

  可是皇帝并没有。

  他全然相信崇北侯,甚至不惜为了让那个文臣停止污蔑,使太监把他拖下去,庭杖八十,以儆效尤。

  其实,打到三十多下的时候,左让的五脏六腑,早就烂了,喉头哽咽着要说话,血沫流了一下巴,却还是死得透透的。

  皇帝却只是眉目平淡,甚至还微笑着道:“如此,便无人敢污蔑崇北侯了。”

  崇北侯看着高高在上,身量修长的少年,还有那温和诚恳的神情,心中又暖又酸。

  他从那时起,便开始放下心中的戒备了。

  皇帝不是个昏君,只是过于孺慕自己,这并不是多大的过错,他只是知恩图报。

  崇北侯受之有愧,但却也甘之如饴。有皇帝的偏袒,一时间,崇北侯的名号,竟比太后的懿旨还要灵醒。

  今次,对上的不是个毫无根基的文臣,却是世家中的领头者,忠国公郁颂。

  郁氏一族,盘根错节,乃是本朝少有的百年世家了,除了延续世家的清雅品格,更有勋贵的显赫权势,甚至与西南王沾亲带故,虽并不似崇北侯这般只手遮天,却稳如磐石,家族关系极复杂紧密。

  当年,若要寻出哪个家族,与崇北侯分庭抗礼,定然是郁家。

  现下发生的事,已不能使崇北侯再有信心,皇帝会为了他这个长辈,做出把忠国公世子杖责致死的选择,这也并不实际。

  但皇帝,至少能惩戒一二,以儆效尤,这般,他十几年前扶持他上位的心血,也不算白费。

  皇帝便,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然而,皇帝却有些漫不经心,啜了一口酒,仍是带着与当年无异的温和微笑,好奇道:“那么,崇北侯,欲如何呢?”

  郁暖在下头,却只觉有些颤栗发冷。

  在座的所有人,可能都没她这么了解戚寒时。

  他这样微笑起来,给旁人的是平易近人的温和之感。

  给她的,却是那种山雨欲来的逼仄,和阴冷。

  总之,就是,笑容逐渐变态。

  她觉得不太好,毕竟,郁成朗待她很好,也很照顾她。

  她不晓得,皇帝会怎样。

  于是,郁暖便动手,扯了扯郁成朗的衣裳,想叫他尽量沉稳些。

  对上男主,她也只能这般求了。

  男主欣赏临危不惧的姿态,即便被用匕首一点点割开血肉,也微笑起来的镇定。

  遇上这种人,他一般会稍微仁慈一点。

  跪地求饶强词夺理痛哭流涕,这些都不行的,只会令他更轻视冷漠。

  皇帝撇了一眼郁成朗,却见暗处,有一只黑黑的小手,扯了扯郁成朗的后摆。

 &ems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