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竹墨清兰

  待到伯勉远去,那年长侍卫自是从那年轻侍卫手中抢过银钱,收入自己怀中,喝道:“这乃是先生给俺的酒钱,你拿着作甚?”那年轻侍卫知其霸道,虽一脸不悦,也只能自认倒霉。这石爽乃是石虎堂兄,石虎素以武勇闻名,而石爽却平庸之极,生性贪婪张狂,常以堂弟之名欺压百姓,早已是恶名昭彰,并非什么新鲜事,方才两名侍卫一席对话,伯勉自然猜到此人。

  中秋入傍,明月如镜,已挂东梢,夕阳却仍未落尽,天际斑斓有如幻境一般。清风抚松,草木皆舞,寥寥秋叶,冉冉秋风,此景正因美不胜收才是,可惜此刻伯勉心无旁骛,只盼快些寻到弧厄,可是天下之大,却不知该上何处去寻。仅凭着些许直觉,往西郊而去。

  太师府西侧乃是一片荒郊野岭,林木茂密,人迹罕见,伯勉心想,弧厄此刻身中剧毒,必定行动不便,虽不知这救他之人究竟是谁,但此刻天色已沉,此人定不会走大路,太师府四面八方,唯有西侧最为僻静,便于藏身,兴许弧厄就在此林中也说不定。只是道路坎坷,不利马行,只得牵了马,朝林中深处寻去。

  这荒山密林四处都是野草树枝,穿行艰难,越往深处去便越是阴暗,幸好乃是秋季,林中树叶多有干枯掉落,并不茂密,伯勉仅依着这透过林隙的微弱月光辗转林中,若有阴云遮月,林中立时又是一片昏黑,哪里还识得东南西北,只得一个劲的埋头乱串,待到云开月现时,这才又朝着树影方向行去。也不知行了多久,隐约听到前方有流水之声传来,此刻伯勉早已口干舌燥,气喘吁吁,便即加快步伐,往水声方向行去。行不一时,果真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溪水缓缓而流,映着月光,泛起片片凌波。两侧溪床砥平如道,并无杂草乱枝,乃是条常年溪涨冲刷出的天然之路,伯勉忙上前取了些溪水解渴,这才将马牵至溪边放饮,自己坐在一旁休息。

  这一坐下,只觉浑身酸痛,奔走一日,双腿早已麻木,坐下倒是容易,再想站起来却就难了,正要伸手去揉,但见手背上两条血痕犹新,身上服饰早已被枯枝乱草挂得破烂不堪,形如乞丐,方才林中昏暗,自己却浑然不觉,不慎笑道:“苦中乐兮?乐在平,天作衣兮,如百姓。”忽又想到弧厄,也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体内的毒是否解了,自己定是估计错了,从林中一路行来,却无半点线索,此刻早已是迷了路,但见这小溪由北向南而流,源头定是旻水,只得沿着小溪往上游而去,行至旻水河畔再做打算,想至如此,又是一声长叹,也不知路途有多遥远,随即往小溪上游方向望去,隐约见到远处似有水车转动,心中甚感奇怪,暗道:“这荒山野岭,难道还有人家?”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楚,心下好奇,使劲爬起身来,牵了马,朝溪流上游缓步而去。待到走近一看,果真是个竹木造的小水车,被溪水缓缓推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水车旁还立着一座木板桥,对岸依稀可见一条小路,伯勉大喜过望,牵马过桥,沿着小路行去。

  行不一会,便闻到一股清香,随着秋风迎面而至,嗅入鼻中令人精神爽朗,似乎忘忧忘我一般,心情致悦。伯勉见两旁篱笆环绕,均种着兰花,五颜七色,星点般缀了一地,些许亭亭玉立,素于风中,些许娇宛羞媚,匿于枝后,那水车所引之水便是灌溉于此。伯勉暗自称奇,时乃深秋,连泰和宫的兰花均无力争艳,为何此处却有如春境一般。心下不解,却感无碍,不自觉便缓下步伐,赏起花来。

  此刻月以长空,月色清明,映于丛中露水之上,微风抚过,莹莹闪闪,伴着一阵奇特清香,共染耳目,好不教人醉倒再这秋月之下,春花之中。伯勉边行边赏,不自觉便来到一座竹木屋旁。但见那屋子木梁竹瓦,两幅竹窗上均挂着白色布帘,随风轻摆,主屋外走廊宽敞如野,廊中桌椅摆设,均由竹木刻制而成,竹屋下方乃是一座碧潭,水潭两旁均有大树围绕,这屋子便是由数十根大树为梁脚,刚好吊建在这水潭之上,风格清雅独特,令人叹为观止,想必便是那种花之人所住。伯勉依着竹楼上到屋前,见廊道两旁也放着几盆兰花,屋外放着桌椅茶具,一旁则挂着个秋千,木质千板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千绳系在屋什么,只见他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略微感道好奇,随即“嗯?”了一声。

  伯勉也明白了主人家的意思,微微一笑,回道:“没什么?方才在下误认为姑娘姓赵,便以为寻到故人之女,姑娘请勿见怪。”

  花蚕一笑,这才微微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伯勉一番,见他气宇轩昂,仪表不凡,心中生出好感,岂知此刻伯勉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花蚕顿时脸颊一阵红晕,忙将头撇至一边。只听伯勉问道:“姑娘是一个人居处在此?”

  此刻花蚕一脸微红,略显得有些尴尬,随即低眉垂目。也不答复,只是抿嘴轻轻点了点头,幸好屋中灯光并不算明亮,伯勉并未察觉。

  又听伯勉问道:“那园中兰花都是姑娘中的吗?”

  花蚕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如此说来,我家中那盆兰花,想必也是姑娘种的吧?”伯勉轻言道。

  花蚕不知伯勉所言何意,心中好奇,眨了眨眼,抬头望去,问道:“怎么?公子家中也有兰花吗?”

  “嗯!”伯勉“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走到那幅字画前,又看了看画中兰花,言道:“便与这画中所描大同小异,只是我家中那盆已有十年未曾开花,不过虽花蕊未展,却是花香逸散,便与姑娘身上的香味一样。”

  花蚕听得此言,忽觉一阵娇羞,猛的又烧红了脸。她微微将头垂下,却又心中好奇,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是如何得到那兰花的?”

  听花蚕如此问,伯勉便又想到弧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转身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此花乃是赵大夫十年前献于幽王之物,只因此花含苞待时,十年未放,幽王言其乃不详之花,欲将之焚毁,在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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