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兄妹(下)

  白山峰点什么都有个逗趣的,可惜这家伙最近有点不安分,得好好敲打一番,免得忘了自己姓什么。】

  萧煜又看了一眼还在权衡的萧玥,在心底安慰自己,不上进也有不上进的好,若是都如林寒、萧瑾这般上进,整天想着篡权上位,那自己也是不省心的。

  萧玥想了许久,还是“遗憾”地拒绝了。

  早就料到如此的萧煜也不强求,只是下意识地抹了抹鬓角,在这儿已经有了一丝不算明显的白发,再过几年,他就是而立之年,成家立业,为人主,为人夫,为人兄,还有为人父。既然挑起了这副家国担子,那他在这世上走过,总得留下点什么,不求百世基业,但求一世安稳,尽善尽美。

  萧煜食指一缠一绕,将那丝白发连根拔起,自嘲笑道:“华发早生,人生似梦,一杯薄酒对山月。”

  萧煜松开手指,任凭白发被山风带走,低声道:“可惜无酒也无月。”

  萧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莫名打了个寒颤,鼻子有点儿发酸。本该是意气风发时,她却从萧煜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暮气。

  这分暮气,是因为萧煜觉得自己很累,不是身累,而是心累。环顾四周,举世皆敌,知我者何人?即便知我,知我又同道者,几何?

  现在想来,林银屏不知,萧玥不知,秦穆绵只能算是知道一半。萧烈知,秋叶知,可他们却道不同。

  萧煜俯瞰着属于自己的中都,转过头来柔声笑道:“小玥,你想不想飞?”

  心神不定的萧玥先是一愣,然后猛地啊了一声。

  只见萧煜握住她的手,然后从山话,只是上身向前倾斜出一个微小角度,作聆听状。

  既然如此,李皎也没藏着掖着,干脆直言道:“我这次离开东都,是很狼狈的,就像……”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然后自嘲道:“就像一条惶惶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从东都跑到了中都。”

  她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中都,也许因为那个坐镇中都的年轻人是方璇的儿子,她是羡慕方璇的,也时常在想,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儿子该多好。最起码自己死了以后,不会无声无息,还有个人记着自己,逢年过节还会有一柱香火。

  经历二十年,再次与萧烈相逢时,她本以为萧烈已经收心,也抱了摒弃前嫌的心思,所以她将牡丹交给萧烈最看重的儿子,自己选择留在东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究是破镜难圆。

  这一次,她真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在离开东都时,她也在想,自己若是有个儿子,这时候应该能为自己撑腰吧,可惜,她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而那个女人好歹还有个女儿。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多是这些年自己积攒下来的一些经验和道理,不是对萧煜说教,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萧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听得很认真。

  女人说着说着,落下泪来,落在脚下的黄土地上,转眼便消散无形。

  萧煜递上一块手巾,叹息道:“花醉满堂,无情多似情长。光寒一剑,河山拱手相让。笑我多情,华发早生,步步彷徨断肠。”

  李皎接过手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着萧煜歉意一笑,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低声念道:“犹记当年明月在,常盼明朝彩云归。”

  她笑了笑,将手帕撕碎,碎片随着风儿飞向西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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