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谏言
“……特追李永奇绥德郡王,并一代传爵不减,以李世辅承爵。”
东京城内,皇城崇文院秘阁二层,内侍省大押班蓝珪又读完一张诏令后,不由稍作停顿,忍不住去旁边案上取水来喝,显然已经读的口干舌燥了。
不过,所有在场的秘阁大员也都知道,这肯定还没完。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
在西夏覆灭,党项一族需要大举融合的大背景下,原本就立有奇功,且算是忠贞典型的李永奇父子得以位列郡王,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与此同时,原本资历就很深,这次也没有拉下功勋的原十节度之一的王彦,又怎么会少?
甚至更进一步,抛开那位‘代王’,连亲王都封了七个,那算上还没读的王彦,这郡王的封赏难道就只有四个?到底哪个更金贵?
就算是为了凑数也不差这几个的,只是不知道独立领兵的郦琼、田师中之外,还有谁罢了……刘錡若有,那解元也应该有,不知道王贵和吴璘能凑上吗?
“十一曰:”
果然,稍微咽了两口水后,大押班蓝珪继续宣读了下去。
“靖康之祸起,两河尽墨,王彦弃家救国,首出义师于太行。南阳被围,朝堂悬危,再起八字军南归。尧山激战,持重迎难,督其众于东坡塬。河北兴兵,总统全略,横铁幕于获鹿。
其人赤心报国,忠耿不移,进退泰然,文武兼用,可谓国之大将。
特进隆德郡王。”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个,秘阁之上没有人有任何多余反应,只是静静倾听。
而蓝珪也毫不犹豫,从一旁的木匣中取出又一张旨意,继续宣读,辞藻却意外变得简单起来:
“十二曰:
自古用兵用实,使将使锐,田师中督御营右军背嵬之众,淮上用命,尧山决死,大名当众,并发张子盖获鹿定局,忠勇恳实,谓之功不可没。
特进凤翔郡王,加威武军节度使。”
秘阁之内,稍有嘈杂,但很快平息……之所以嘈杂一时,是因为田师中这个口子一开,就意味着这次封赏是真的‘大封’了,而迅速平息的原因也很简单,在今天这种‘讯息’轰炸下,什么‘河北春耕巡视组’,什么‘必杀兀术方可和’,什么‘十三个万户、一千七百个牌子’之下,连之前‘七个亲王’的讯息,早就让人麻木起来了,何况是多几个郡王?
果然,蓝珪越读越块。
“十三曰:
刘錡挫折合于尧山,冲剖叔于获鹿,擒乌林答于寝水,逐兀术于深州,神机武略,皆定乾坤之举。
特进德顺郡王,加安德军节度使。”
“十四曰:
靖康乱起,郦琼投雅雀无声,似有所虑,不过,最后一王已经毋庸多言了。
“十八曰:
刘晏万里辗转,十年相从,可谓忠矣;典兵禁内,勤恳无失,可谓恪也;用众疆场,阵射韩常,亦可谓勇;寝幄扈从,无问权柄,可谓直也。
特进辽阳郡王,领班直如故。”
一气读罢,蓝大官状若无事,只是团团拱手:“官家有口谕,诸位于秘阁闻旨,不必虚礼……万事以实论为主。”
说完,这位资历大押班更是直接退到角落,寻来一杯茶水,微微润喉,然后径直离去。
当然了,赵官家说是不让虚礼,实际上又怎么可能不虚?
所以首相赵鼎以下当即依次诸相公、尚书、侍郎、九卿、五监纷纷涌出,朝着北面虚空行礼,轮番口称贺词。
好一番折腾以后,秘阁二楼内,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但所谓平静,并非是无话可说,无事可论,恰恰相反,实在是要说的太多,要论的太多,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须知道,今日还与之前不同,四日前,仅仅是获鹿大胜简报飞马抵达,秘阁之中只晓得赵官家此人应该不会虚言夸饰,确系一战决胜,便已经嘈切了一整个下午,讨论了各种预案。而今日,捷报如飞,战场细节一一清列,斩首、俘虏、缴获,乃至于战后处置、封赏清晰无误,信息量多的惊人,秘阁之中,又如何能空坐?
“老夫说一件事啊……一口气十八个王爵,这封赏是不是稍微有些滥了?”一番沉寂之后,打破沉默的乃是刑部尚书马伸。
“刑部多虑了!”御史中丞李光当即排众而出,抢先而对。“这次封赏不比寻常……一则是确切大胜,几乎使金军匹马不得北返,继而山河尽复就在眼前,莫说七个亲王、十一个郡王,便是十七个、二十一个,封也就封了;二则嘛,刑部没听之前旨意上说嘛,这是官家阵前许诺……昔日成王一叶封唐而周公贺,敢问天子封诺难道是可以食言而肥的吗?”
马伸当即无言以对,甚至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李光反对的太快,太直接了。
“不错,非但不能食言而肥,而且宜早不宜迟,宜宽不宜窄。”李光刚刚说完,便有人匆匆附和。
“要我说,刑部委实多虑了。”继而,就连枢相陈规也忍不住负手讪笑起来。“十八个王爵算什么?当年丰亨豫大的时候,光亲王就几十